第二天,两人照例外出巡逻,这次他们特意绕到了河谷的后方区域。
走着走着,杜若忽然指着不远处的雪地:“冯田,你看那边!”
只见一片洁白的雪地上,赫然洒落着斑斑点点的已经变得暗红发黑的血迹。
走近仔细查看,更是触目惊心,雪地里甚至散落着一些被撕扯下来的破碎衣物和人体组织残骸。
冯田脸色凝重,仔细勘察着周围的痕迹。
他发现附近几棵手腕粗细的小树被蛮力撞断了,雪地上留下了杂乱的蹄印和一些粗硬的动物毛发。
“是野猪。”
冯田站起身,语气肯定:“看这动静,还不是一头。应该是昨天被我们赶走的那伙人,不幸撞上了野猪群,起了冲突。”
结果可想而知,饥饿疲惫的人类,在狂暴的野猪群面前,几乎毫无胜算。
两人又在附近稍微扩大范围搜索了一下,果然又发现了几具被啃噬得残缺不全的人类尸体,凝固的血液将大片雪地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现场一片狼藉,充满了暴力与死亡的气息,却再也看不到活人的踪迹,也没有野猪群的影子,想必是饱食之后离开了。
面对如此惨状,两人沉默无言。
只能尽量把尸体掩埋起来,在这乱世深山,死亡也变得如此寻常和赤裸。
他们无力改变什么,只能更加警惕地守护好自己的一方天地。
接下来的几个月,或许是严寒和积雪封锁了山路,河谷周围再没有出现其他野兽或者陌生人的踪迹。
日子在一种高度警惕下的平静中缓缓流逝。
林啸的身体在谢彩娥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康复,但那次重伤留下了永久的残疾。
他的左肩胛骨断裂处愈合得不好,左手臂无法像以前一样抬起,更别提提重物了,基本算是废了。
这让原本勤劳肯干的林啸变得有些消沉,他看着冯田和杜若忙里忙外,自己却只能做些轻省的活计,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愧疚感,总觉得是自己一家人拖累了他们。
杜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一天,她找到独自坐在水潭边晒太阳,神情落寞的林啸,在他旁边坐下。
“林啸,别总是胡思乱想。”
杜若语气平和,她伸手指向山洞里堆放的那些从刘霸王那里抢来的物资:
“你看那些东西,说实话,要不是当时有你一起,我和冯田不一定能抢到这些东西。这些粮食、盐、布料,能让我们安稳过冬,有你一份大功劳。”
她顿了顿,看着远处正在菜地废墟边忙碌的谢彩娥和玩闹的虎子,继续说:
“眼看春天就快来了,化雪之后,咱们就得赶紧重新开垦菜地,播种,还要想办法多养些鸡。”
“这些活计,我和冯田都是半吊子,以后主要都得靠彩娥。虎子也越来越懂事了,能帮不少忙。”
最后,她看向林啸,目光真诚:
“在这里,没有什么谁是谁的累赘。这世道,一个人太难活下去。”
“我们几个人,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互相依靠,互相补足,才能一起挣出一条活路。”
“你好好养着,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活着比什么都强。”
杜若的一番话,像一股暖流,慢慢融化了林啸心中的冰疙瘩和愧疚感。
他抬起头,看着杜若真诚的眼睛,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妻儿,重重地点了点头,鼻腔有些发酸:
“杜娘子……谢谢你。我……我明白了。”
他不再钻牛角尖,虽然身体残了,但心气不能废。
他咬咬牙,下定决心,就算只剩一只手,也要努力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些在绝境中相互扶持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