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全部退后!不准靠近!”
“知县大人有令!为防止流民滋事、疫病传入,安阳县暂不接纳外来流民!”
“都退到五里外去!违令者,以冲击城门论处,格杀勿论!”
冰冷的命令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浇灭了灾民眼中刚刚燃起的火光。绝望的哀求瞬间变成了更加凄厉的哭嚎和愤怒的咒骂。
有人试图冲击防线,立刻被官兵毫不留情地用棍棒打翻在地,惨叫声更是加剧了现场的混乱和绝望。
远远坠在队伍末尾的冯田和杜若,看到城门口这混乱不堪的景象,心立刻提了起来。
“果然进不去。”杜若脸色凝重,低声道。他们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冯田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那些状若疯狂的灾民和严阵以待的官兵:
“灾民人数太多,官府不敢放进去。但我们……”他看了一眼他们的驴车和车厢:
“我们的食物撑不到下一个城池了,安阳县,必须进。”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和这群灾民彻底划清界限,独自去面对城门的盘查。
杜若转身,看向那些这几日一直跟在他们驴车后面、寻求庇护的妇孺。她们此刻也眼巴巴地望着远处的城墙,脸上交织着渴望和恐惧。
杜若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却冷淡地说道:“安阳县城已经到了。靠近城池,官兵在此,那些恶人想必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作恶。我们就此别过,各位……自求多福,保重吧。”
她的话说得很明白,不会再带着她们了。
妇孺们脸上露出失望和惶恐,有人张嘴想哀求,但看着杜若那双平静却坚定的眼睛,以及旁边冯田冷峻的神色,话又咽了回去,只能默默地低下头,搂紧自己的孩子。
杜若不再多言,和冯田一起驾着驴车,绕过混乱的灾民人群,朝着城门防线相对稀疏的一侧驶去。杜若悄悄将一小块碎银子塞进冯田手里。
越是靠近城门,越能感受到那种紧张压抑的气氛。官兵们警惕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看到他们这辆明显不同于灾民、还有车厢的驴车过来,几个衙役立刻持棍上前阻拦。
“站住!干什么的?!没听到命令吗?流民不准靠近!”
衙役厉声呵斥,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冯田勒住驴子,立刻跳下车,脸上挤出尽可能谦卑恭敬的笑容,快步上前,同时将早就准备好的路引和那块碎银子,不着痕迹地一起塞到了为首那个看似小头目的衙役手里。
“官爷息怒,官爷辛苦。”冯田语气讨好,声音压得较低。
“我们夫妻二人不是逃荒的灾民。我们是准备去南方贩点货物回来做点小买卖。”
那衙役捏到手里的银子,分量让他眉头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冯田和杜若。
见两人虽然风尘仆仆,但衣着厚实整洁,面色也比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好上太多,更重要的是还有驴车和车厢。这确实不像是一路逃荒来的。
他又装模作样地翻了翻那张路引,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斜眼看着冯田:
“行吧,看你们也不像那些泥腿子。进去吧,老实点,别惹事。”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冯田连声道谢,心里松了口气。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赶着驴车,在周围灾民羡慕、嫉妒甚至怨恨的目光中,朝着缓缓打开一条缝隙的城门驶去。
然而,就在驴车刚刚驶过拒马,即将进入城门洞的刹那。
一个尖锐凄厉的女人声音突然从灾民人群中炸响:
“差爷!差爷!别放他们进去!那两个人是杀人犯啊!他们会杀人!我亲眼看到的!他们杀了好多人!让我进去!我是良民啊!放我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指认,让所有人为之一愣。
守城的官兵和衙役瞬间警惕起来,目光齐刷刷地再次聚焦在冯田和杜若身上,手按向了武器。
冯田和杜若的心猛地一沉,背后瞬间渗出冷汗。他们万万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会出这样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