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几分把握?”
大当家追问。
杜若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不懂切脉开方,自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断言上游必有污物。”
她坦然地承认了自己不会医,目光却依旧灼灼地直视着大当家。
“但是派人去西溪上游仔细巡查一番,快马加鞭,半日即可来回。”
“此事于您,不过举手之劳,耗费的不过是几个喽啰脚力。于我,却是生死一线。”
她往前微微踏出半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力量:
“若我猜错了,溪水上游干干净净,无任何异常……”
“我杜若,甘愿引颈就戮,任凭大当家处置,要杀要剐,绝无半句怨言。
“但若真如我所言,找到了污染源头那便是救下整个寨子的性命。大当家,这买卖,怎么算,您都不亏。”
老五脸色铁青,几次想开口,却慑于大当家的气势,终究没敢出声。
大当家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更像是一种野兽看到猎物做出有趣挣扎时的玩味。
“呵……”
一声低沉、短促的闷笑从他喉咙里滚出。
“行。”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铺着兽皮的椅背上,姿态显得随意。
“明天一早,我派人去上游看看。”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意味。
“要是假的……”他顿了一下,声音阴冷。
“你就好好想想你会有个什么样的死法。”
“好。”杜若只答了一个字,声音平静。
大当家不再看她,随意地挥了挥手。
杜若就被粗暴地带离了议事堂,关押在了一间堆放杂物的柴房。
柴房低矮,阴暗,充斥着干草,木屑和尘土混合的气息。
角落里堆着劈好的柴禾,一些废弃的农具和破旧的麻袋散乱地扔在地上。
唯一的光源是高处的一个小窗,惨淡的月光吝啬地漏进来几缕。
杜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尘埃被惊动,在微弱的光线中飞舞。
黑暗中,她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
咚…咚…咚…如同寺庙里古老的晨钟。
没有预想中的恐惧,没有绝望的颤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焦灼。
只有一种奇异的,近乎虚无的平静,如同深秋澄澈的湖水,缓缓漫过了她的四肢百骸,淹没了所有的感官。
她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