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声未歇,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呛咳,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紧接着,一阵“咕噜”声从他腹部传来,他挣扎着试图爬向更黑暗的角落。
身下却已不受控制地洇开一片深色的污迹……
整个过程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绝望和失控。
杜若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她猛地扭开头,不敢再看。
然而,这并非孤例。
她的目光仓惶扫过众人。
就在她前方几步远,一个妇人瘫软在污浊的稻草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身下一片狼藉的深色湿痕还在缓慢地扩大。
右边墙角,一个半大的孩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正有气无力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一阵微弱的腹泻声。
呕吐、腹泻……此起彼伏,如同地狱深处永不停歇的伴奏。
空气里的恶臭更浓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杜若脑中混沌的恐惧。
会不会是痢疾?
她不会诊脉,不通药理,不能百分百肯定。
她必须冷静,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用这尖锐的痛楚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不能靠医术,那就靠眼睛,靠脑子,靠所有能抓住的蛛丝马迹。
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不再回避那些痛苦绝望的目光。
她移动脚步,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污秽,目光在昏暗中艰难地搜寻着。
杜若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个刚刚剧烈呕吐过的瘦弱男人身上。
他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此刻正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恰好与杜若的目光对上。
那双眼睛只有一片死水般的绝望,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对生的乞求。
她鼓起残存的勇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对着那人发问: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寨子里其他人呢?”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刚刚呕吐过的男人挣扎着,用尽力气侧过一点身体,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破碎:
“一…一个多月…前…”
他喘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
“寨子里…先是…几个…拉…拉肚子…吐…后来…越来越多…咳咳咳……”
腹中又响起咕噜声,他蜷缩得更紧,身体不住地颤抖。
“抓来的…几个…大夫…都说…是瘟…会过人…就…都赶…赶到这里…关起来…”
他艰难地抬了抬枯瘦的手指,指向院子的各个角落。
“…死了…好些…也有…好了…出去的…可寨子里…还是…有人…接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