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和急迫,但逃,谈何容易?
前路茫茫,寒冬腊月,荒山野岭。
盲目地跑出去,等着她的不是饿死冻死,就是被野兽撕碎,或者被衙役抓回来打死,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计划。
她需要先观察,需要先准备。
杜若躺在冰冷的稻草上,睁着眼睛,盯着马棚顶漏下的几点寒星,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怀里的剔骨刀,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锣声和衙役粗鲁的吆喝声再次撕裂了驿站的宁静。
“起来!上路!磨蹭的吃鞭子!”
囚犯们麻木地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和更沉重的心情,在院子里集合。
杜若低着头,随着人流往外走。
她刚走出驿站的大门,就被一阵刺耳的马蹄声吸引。
抬头看去,心猛地一沉。
只见衙役班头骑在一匹还算健壮的枣红马上,身前坐着的正是谢灵。
她换下了脏衣,裹着一件半旧但厚实得多的棉袄,头发也重新梳理过,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同了。
她紧紧靠在班头怀里,班头的一只手臂随意地揽着她的腰。
当谢灵的目光扫过囚犯队伍时,她看到了杜若。
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瞬间钉在杜若身上。
没有哀求,没有泪水,只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恨意。
那恨意如此浓烈,仿佛要将杜若生吞活剥。
杜若被她看得心惊肉跳,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这眼神比衙役的鞭子更让她恐惧,它宣告着,麻烦已经降临,危险近在咫尺。
逃!必须逃!而且要快!杜若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队伍拖着沉重的脚镣,在崎岖的山道上才艰难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
突然,路旁枯败的灌木丛和嶙峋的山石后面,毫无征兆地窜出几十条彪悍的人影。
他们动作迅捷如豹,瞬间就将队伍死死围在路中间。
人人手持寒光闪闪的大刀,眼神凶狠,戾气冲天,一看就是刀口舔血的悍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衙役班头心头巨震,他猛地勒住马缰,坐骑不安地打着响鼻。
班头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大喝:
“呔!哪里来的毛贼!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是官家衙役,奉令押送囚犯!敢劫官差,活腻歪了吗!”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匪徒中一个身材魁梧、黑巾蒙面的大汉,手中厚背鬼头刀向前一指,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不屑:
“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官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