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剔骨刀(2 / 2)

马棚里依旧鼾声一片。

她摸索着回到自己那堆稻草旁,刚躺下,就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

是谢灵。她蜷缩着,背对着杜若,肩膀一耸一耸,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杜若在黑暗中看了那抖动的背影一眼,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有点烦。

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谢灵,怀里紧紧抱着那把藏在衣服下的、冰凉的剔骨刀。

刀柄的硬物感抵着胸口,让她感到一丝踏实。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衙役粗鲁的吆喝声就打破了驿站的宁静。

“起来了!都起来!上路了!磨蹭什么!”

囚犯们像惊起的牲口,麻木地爬起来,拖着脚镣,在院子里集合。

衙役们补充了些干粮和柴火。

班头一声令下,队伍又蠕动着离开了漏江县,重新踏上蜿蜒崎岖的山路。

山风比昨日更冷冽,像刀子一样刮着裸露的皮肤。

中午时分,队伍在一个山坳里停下休整。

衙役们围坐在一起,拿出干粮和水囊。

囚犯们则被赶到另一边,原地坐下。

杜若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坐下,腿脚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

出乎意料,今天的午饭不再是又干又硬、能硌掉牙的黑馍馍。

一个衙役提着个破麻袋走过来,挨个给囚犯分发。

今天的是半个杂粮饼,颜色灰黄,能看到粗糙的麸皮颗粒,但比黑馍馍软乎,也厚实。

杜若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小心地捧着这半个饼子,像捧着什么珍宝。

她先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粮食香气。

她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饼子很糙,刮嗓子,她慢慢地咀嚼着,让那点微乎其微的甜味在口腔里散开,再艰难地咽下去。

每一口都吃得极其认真,极其珍惜。

饼屑掉在衣襟上,她也小心地捡起来放进嘴里。

最后,她把沾着饼渣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地舔干净。

胃里终于有了点实在的东西,虽然远不足以填饱,但那份冰冷的空虚感总算被驱散了一些。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靠着岩石闭目养神。

这时,旁边传来窸窣声。

她睁开眼,看见谢灵又挨着她坐了下来,就在那块冰冷的岩石另一侧。

谢灵低着头,眼睛红肿,脸色比昨天更苍白憔悴,嘴唇干裂起皮。

杜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把眼睛闭上了。

她不想理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山风掠过枯枝的呜咽。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杜若耳边响起:

“我哥……”谢灵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压制哽咽。

“……他要我去服侍那个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