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离开谢珩的板车,意味着她必须和所有人一样,靠自己的双脚在深雪中跋涉。
离开那个包袱,意味着她只能依靠衙役每日施舍的稀汤度日。
她毫不怀疑,在这样的严寒和饥馑下,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无声无息地倒在雪地里,成为这条流放路上又一具被风雪掩埋的枯骨。
生存的渴望与现实的残酷,在她心中激烈地撕扯着。
依附谢珩是饮鸩止渴,脱离他们则是自寻死路,自己的出路在哪?
第二天,杜若刻意盯着男囚犯那边的动静。
情况比她预想的更糟。
男囚那边,同样因严寒和食物短缺而怨气冲天。
几个身材高大、面相凶悍的犯人,明显结成了小团体。
他们肆无忌惮地推搡着更弱小的同伴,抢占稍微好走的路段。
而谢珩谢灵兄妹二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变化。
中午短暂的休整时间到了,队伍在一片背风处停下。
谢珩像往常一样,从贴身包袱里拿出一个白面饼子。
就在谢珩刚把饼子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咬下时,一个人影猛地窜到他面前。
是谢珩的堂兄,谢延。
只见谢延动作快如闪电,劈手就将谢珩手里的饼子夺了过去。
他甚至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在看谢珩一眼,转身就走。
谢珩又惊又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
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看谢延,也不理会周围的目光。
这一切,都被远处一直密切观察的杜若尽收眼底。
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衙役们看到了,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谢延抢夺谢珩食物的全过程。
然而,他们没有任何表示,没有呵斥,没有阻止,更没有惩罚。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这意味着衙役们对外祖家打点的“关照”或许已经失效,他们默许甚至纵容了这种抢夺。
他们可能乐于看到谢珩被拉下“神坛”,成为和其他囚犯一样的、可以被随意践踏的蝼蚁。
杜若的脑海中警铃大作,震耳欲聋。
谢珩兄妹的末日,恐怕就在眼前了。
而她,这个还和他们捆绑在一起的人,就是下一个最显眼的靶子。
那泡尿,是无声的警告;谢延的抢夺,则是公开的试探和序幕。
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她必须立刻做出决断,否则,等待她的,将是比冻饿而死更可怕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