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出了一口恶气,胸中淤积的闷堵总算散了几分。
然而这短暂的快意很快被饥饿感吞没,刚才那番动作耗尽了本就虚弱的体力,两碗馊汤根本不顶事,她必须立刻找些吃的。
流放的不止谢氏一族,还有些因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入狱的囚徒。
行至城外十里亭,只见路边稀稀拉拉候着些人,多是流放犯人的亲眷,捧着些干粮、冬衣和鞋袜,等着递送。
杜若尽管心里不抱期望,但还是抬头看了看有没有原身爹娘的身影,果不其然,根本没有。
腹中饥饿难耐,离下次开饭还不知有多久,杜若再次意识到,她必须立刻要找些吃的。
她的目光又盯上了谢珩。
谢珩的外祖家是永安侯府,原本是有能力将谢珩捞走的,奈何谢珩是被皇上亲口点名要流放的人,永安侯府再有权势,也不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公然捞人。
但打点差役,让谢珩在流放路上过得舒坦些,却是轻而易举。
果不其然,谢珩不仅不用戴枷,居然还准备了一辆平板车给他乘坐,车上还放着些冬衣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干粮袋子。
杜若看的眼热,咬牙切齿的想,人比人当真气死人。
她想了想,她还是要攀上谢珩,至少能填饱肚子。
她从路边的水沟里捧了一捧清水,将脸勉强洗干净。随后又将头发扯得更乱遮住了自己的脸。
然后悄悄靠近谢珩。
谢珩正闭目养神,身侧突然冒出个脏兮兮的女人,惊得他猛地一缩。
那女人却拨开遮脸的发丝,冲他挤出一个谄媚到近乎扭曲的笑容。
久远的记忆终于复苏,谢珩终于叫出了杜若的名字。“杜若?”
杜若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给谢珩看,谢珩看见了那道狰狞的深紫色勒痕。
谢珩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了。是他托外祖给小妾们送去的白绫。
虽不知杜若为何没死成,但看她颈间这触目惊心的痕迹,显然是下了狠手的。
谢珩暗自揣测:想必是力气不够,才侥幸活了下来吧。
一丝微妙的歉疚悄然浮上心头。他忆起十六岁初入府时的杜若,再看着眼前这瘦骨嶙峋、形销骨立的女人,心底不由得一声叹息。
既然她没死成,那自己作为她的男人要担起照顾她的职责。
于是大方的挪了个位置,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让杜若坐在自己的旁边。
杜若一坐下,一股浓烈刺鼻的恶臭味钻进了谢珩的鼻子。
谢珩低头就看见杜若两月未洗,插着草屑,油污发亮的头发。
悔意瞬间淹没了谢珩。他刚想开口让杜若滚下去,杜若却适时地抬起眼,那双杏眼里瞬间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怯生生地望着他。
谢珩看着那双杏眼,让她下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随又动了动身子,坐的离杜若远一点。
杜若根本不在意他的嫌弃,她的目光早就瞄向了张个装吃食的包袱,她快准狠的将包袱抱在怀里,从里面掏出了白面饼子。
杜若此刻看着白面饼子,觉得比看见亲爹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