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歇后的清晨,城市裹着潮润的风,两抹藏在角落的身影,正各自与从仙境坠落的“奇迹”相遇——没有预警,没有指引,只有少年少女本能的善意。
街角花店的后门堆着待整理的花材,风卷着晨露打在木质货架上,淅淅沥沥像在低语。
封银沙蹲在角落,银白发丝被风吹得贴在脸颊,怀里揣着母亲苏晚刚做好的紫藤糕——保温盒的余温透过校服布料渗出来,暖着他因长期调养而偏凉的掌心。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袖口的补丁,那是上次帮店主搬花桶时被木刺勾破的,母亲连夜用紫藤色线绣了朵小碎花,说“看着就不单调了”。
他是来帮店主整理废弃花盒的——店主总说“银沙的手轻,不会碰坏东西”,还会偶尔塞给他一束快谢的小雏菊。
每次收到花,他都会小心压成干花,夹在父亲送的地质笔记本里,扉页上“山川皆有灵”的字迹,是父亲矿难前亲手写的。
今天刚蹲下身,指尖就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货架底的旧陶瓷盆里,一朵山茶花苞缩在角落,花瓣沾着泥土和碎叶,却有金绿色的细流从瓣尖渗出来,像眼泪似的,一点点往盆沿的陶瓷藤蔓里钻。
那藤蔓上还沾着黑渍,摸起来糙得像生了锈,凑近时,能闻到一缕极淡的、类似仙境花瓣的清苦香气。
“是…还没开的山茶吗?”
他小声嘀咕,指尖刚要碰,脚边的沙粒突然从鞋底漏出来,在花苞周围织成薄薄的网,把泥土挡在外面——就像父亲封远山教他的,矿洞里的沙墙能挡落石,这沙网,也在“护着”这朵特别的花。
他忽然想起上周在地质书上看到的“共生矿”,说不定自己和这花,也像沙与石那样,能悄悄相互护着。
他把怀里的紫藤糕放在沙网上,糕点的余温让金绿色的细流亮了些,连带着周围的晨露都泛出细碎的光。
“这个给你,”他声音放得更轻,怕惊到它,“我明天再带新的来,妈妈做的紫藤糕,甜而不腻。”
说完抓起空保温盒往外跑,没看见身后的山茶花苞颤了颤,金绿色的细流里,悄悄缠上了一缕他落下的沙粒,花瓣还轻轻蹭了蹭保温盒留下的余温痕迹。
回到家时,母亲苏晚正坐在轮椅上,给轮椅坐垫绣紫藤花——那是她当年跳《天鹅湖》时,舞台背景幕布的核心图案,针脚细密,每片花瓣都带着她熟悉的温柔。
“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苏晚笑着递过一碗汤圆,瓷勺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你爸特意多买了紫藤馅,说你最近胃口好,多吃点补身体。”
封银沙咬着汤圆,甜香在舌尖散开,含糊应着“在整理花盒,遇到个特别的花骨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爸妈不懂这些奇幻的事,说了只会让他们担心自己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产生了幻觉。
天文台的观测台里,齿轮转动的“咔啦”声盖过了窗外的风,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机油味和父亲泡的薄荷茶香气。
齐娜蹲在地上,把塔罗牌摊成扇形,红色眼镜滑到鼻尖,她抬手扶了扶镜架,指尖反复划过“星辰”牌的边缘——牌面上的星光比平时亮了不少,牌角还沾着奶奶慕明心给她的灵犀戒蹭上的微光,戒指内侧刻着的“星随心动”,是奶奶教她占卜时的第一句口诀。
“娜娜,喝热牛奶!”
母亲林薇端着杯子走进来,玻璃杯壁上凝着水珠,镜片反射着观测仪屏幕上跳动的星图,“你爸说今晚地磁波动奇怪,跟你早上占卜的‘异动’刚好对上呢,咱们家娜娜的直觉,比仪器还灵。”
父亲齐岳正在调试仪器,手腕上矿难留下的疤痕在光下格外明显,他回头笑了笑,手里的螺丝刀转了个圈:“咱们家娜娜的‘小魔法’,可是能跟星星对话的,仪器哪比得过?”
齐娜嗯了声,心里暖暖的,指尖捏着“星辰”牌,想起小时候奶奶带她看星星的场景——奶奶说“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心愿的影子”,现在她好像真的能感受到牌面传来的微弱暖意。
她把“星辰”牌举到屏幕前,牌面的星光竟与屏幕上的星轨慢慢重合,像早就约好的,连屏幕上跳动的数据都跟着慢了半拍,仿佛在配合这奇妙的共振。
可刚要把牌收回牌组,牌却突然从手里飘出去,“啪”地贴在观测台中央的黑石上——那是昨晚从穹顶破洞掉下来的黑曜石,表面缠着几根银色的“线”,像极了人类的头发,边缘还沾着星尘,摸起来比普通石头更凉,却隐隐透着股生命力。
更怪的是,“星辰”牌贴上的瞬间,黑曜石“咔”地裂了道缝,银色“线”顺着裂缝钻出来,缠上了牌面的花纹,裂缝里还透出两点幽蓝的光,像人眨眼睛,连观测仪的警报都跟着“嘀”了一声,随即又恢复正常,像是被什么力量悄悄压了下去。
“你是…星星掉下来的吗?”齐娜凑过去,声音细得像怕吹跑它,扶眼镜的手不自觉收紧——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总觉得隔着镜片,能少一点不安。
她轻轻碰了碰裂缝,银色“线”突然缠上她的手腕,和灵犀戒碰出细碎的光,戒面的“星随心动”字样亮了亮,像是在确认什么。
奶奶说过“有灵性的东西会认人”,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叫你菲灵好不好?‘菲’是晨光,就像星星刚升起来的样子,温暖又亮堂。”
黑曜石没动,但缠在她手腕上的“线”松了松,还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答应。
齐娜把牌小心抽出来,发现牌角的光更亮了,连眼镜片都映着细碎的星芒:“我明天带‘月亮’牌来看你,它和‘星辰’是好朋友,奶奶说它们一起出现时,能带来安稳的力量。”
回家的路上,母亲林薇给她讲新绘的“星空图表”:“这次的地磁数据,画出来像小熊座呢,等你爸忙完,咱们一起去天文台顶楼看真的小熊座。”
齐娜攥着“星辰”牌,掌心沁出薄汗,没敢提黑曜石的事——她知道爸妈研究的是科学,奶奶的占卜已经让他们觉得“有点玄”,再提会发光的石头,只会让他们担心自己是不是太沉迷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封银沙攥着干净棉布冲进花店时,脚步猛地顿住——山茶花苞彻底绽开了,金绿色的细流凝成藤蔓,正缠着他留下的紫藤糕,陶瓷盆里还露出半张陶瓷小脸蛋,睫毛上沾着晨露,像哭过的痕迹,紫色裙摆从花盒下露出来,沾着点碎叶,裙摆边缘绣着的山茶花纹,和他笔记本里的干花几乎一模一样。
“你…你是?”他手里的棉布“啪”地掉在地上,沙粒在脚边转圈,连呼吸都放轻了——他怕这是梦,一喘气就醒了。
山茶花藤抬起来,花瓣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声音细得像风吹叶,带着点怯生生的暖意:“沙…很暖,像阳光晒过的沙子。”
封银沙的脸瞬间红了,慌忙用身体挡住她,怕店里的客人看见这“会说话的花”:“我叫封银沙,银色的银,沙子的沙。你呢?”
藤蔓卷着他的手指,在掌心写下“黑香菱”三个字,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金绿色痕迹,像枚小小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