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指尖那抹短暂的温热,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林晚星心中漾开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一连几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总会不自觉地回想起花园里那一刻他眼中稍纵即逝的柔和,以及他为自己拭泪时,那笨拙却真实的触感。
这微小的变化像一颗破土的种子,在她冰封的心田里悄然萌发,带来一丝痒意,一丝希冀,却又伴随着更深的惶恐。她害怕这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害怕自己再次沉沦后,换来的会是更彻底的失望。
陆北辰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他那晚的举动并非全然无意。他依旧忙碌,但待在别墅的时间明显增多。晚餐时,他偶尔会主动问起星辰白天的趣事,虽然话题依旧围绕着孩子,但那层冰冷的隔膜,仿佛薄了一些。
他甚至会在林晚星给星辰读绘本时,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处理邮件,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三人,竟奇异地勾勒出一种名为“家”的模糊轮廓。
但这种平静,总让林晚星觉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之间横亘的问题太多,苏媛、失去的孩子、过往的伤害,以及他那深不可测、让她感到畏惧的世界,这些都如同暗礁,潜藏在看似平滑的水面之下。
这天下午,钟管家来到了林晚星的起居室。
“少夫人。”钟管家依旧是那副温和沉稳的样子,但眼神里比以往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他手中拿着一个古朴的首饰盒。
“钟叔,有事吗?”林晚星放下手中的书,有些疑惑。
钟管家将首饰盒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打开。里面并非什么璀璨的珠宝,而是一枚成色极好、触手温润的羊脂白玉平安扣,用一根简单的红绳系着。
“这是少爷吩咐给孙少爷的。”钟管家解释道,“请了寺里的大师开过光,能压惊安神,保平安。”
玉质纯净无瑕,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这份心意。林晚星心中微动,拿起那枚平安扣,玉的温润感透过指尖传来。“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厂房回来第二天,少爷就吩咐人去办了。”钟管家语气平和,“少爷他……不太擅长表达,但对孙少爷,是真心疼爱的。”
这话,是说给星辰的,又何尝不是说给她听的?他在用他的方式,弥补对孩子的亏欠,也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试图构建一个安全的港湾。
林晚星轻轻摩挲着平安扣,心情复杂。她替星辰戴上,小小的玉扣贴在孩子的胸口,更衬得他肌肤白皙。星辰好奇地低头抓着玉扣把玩,咯咯直笑。
“谢谢钟叔,也……替我谢谢他。”林晚星低声道。
钟管家微微颔首,却没有立刻离开,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少夫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钟叔请说。”
“少爷他……成长的环境比较特殊,习惯了掌控一切,也习惯了将所有情绪埋在心里。他或许不懂得如何温柔以待,但他的行动,往往比言语更真实。”钟管家目光带着一丝长辈的慈和,“厂房那天,您抱着孙少爷无助的样子,少爷看在眼里……他后来的举动,或许生硬,却并非作伪。”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看向钟管家。这位看着陆北辰长大的老人,是在试图向她解释,或者说,为陆北辰说情吗?
“我……明白。”她涩然道。明白他的不易,明白他的行动,可心中的伤,并非几句解释就能愈合。
钟管家似乎看出她的言不由衷,轻轻叹了口气:“苏媛小姐今天下午,会来向少爷和您辞行。”
苏媛要来了?林晚星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这个名字,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伤好了?”
“皮外伤,已无大碍。”钟管家道,“少爷安排她出国散心,那边的产业也需要人打理一段时间。”
出国……这确实是最好的,也是最终的安排了。陆北辰用他的方式,彻底了断了这段关系。
下午三点,苏媛准时到了。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外面罩着米色风衣,手臂上的伤被长袖遮掩,看不出痕迹。她瘦了些,脸色有些苍白,但妆容精致,依旧美丽动人,只是那份曾经萦绕在她身上的、对陆北辰势在必得的光芒,彻底黯淡了下去。
她被佣人引到客厅时,陆北辰正坐在主位的沙发上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林晚星则坐在侧面的沙发上,陪着在地毯上玩积木的星辰。
“北辰,晚星。”苏媛走进来,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
陆北辰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坐。”
林晚星站起身,有些局促:“苏媛姐。”
苏媛的目光先是落在星辰身上,眼神复杂地停留了几秒,那里面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最终转向林晚星,扯出一个算是笑容的弧度:“孩子没事就好。”
她坐下,佣人上了茶。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