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轻轻转动了门把手，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走廊壁灯昏黄的光线倾泻进来，勾勒出门外那个高大而沉默的身影。
陆北辰显然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他浑身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带着一丝未来得及掩饰的错愕和……慌乱？他看着她，看着她穿着单薄睡衣、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内，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探究。
两人隔着一条门缝，无声地对视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林晚星才用带着噩梦惊醒后沙哑的声音，极其缓慢地、一字一顿地，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陆北辰，你做的这一切……囚禁，挽回，还有现在……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了陆北辰的心上。
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沉寂之下深藏的伤痛和迷茫，看着她身后房间里那张属于他们儿子的小床。
一时间，千头万绪，五味杂陈。
为了孩子？是，这毋庸置疑。林星辰是他的骨血，是他生命的延续，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
但仅仅是为了孩子吗？
那为什么，看到她沉默他会心慌，看到她痛苦他会自责到无以复加，看到她哪怕一丝丝的松动，他会觉得如同恩赐？为什么在苏清雪侮辱她时，他会爆发出那样毁灭性的怒火？为什么此刻，看着她站在门内，用那样脆弱又执拗的眼神望着他，他的心脏会疼得如此厉害？
一些被理智和骄傲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在这一刻，仿佛终于冲破了层层冰封，露出了它原本模糊却炽热的轮廓。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痛，试图找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却发现任何单一的词汇，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和片面。
最终，他看着她的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给出了一个同样模糊，却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的回答：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复杂的、充满了错误与伤害的情感究竟该如何定义。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和孩子。
他只知道，他愿意用余下的所有，去弥补，去守护，去……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也不会清晰的答案。
林晚星听着他这个算不上回答的回答，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挣扎、痛苦和……某种近乎绝望的坦诚，她沉默了。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缓缓地，将门重新关上。
“咔哒。”
落锁声依旧清脆。
但这一次，门内门外的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门外的陆北辰，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入掌心，肩膀微微耸动。
门内的林晚星，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仰起头，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眼中一片氤氲的迷茫。
堡垒依旧坚固，抵御着外界的风雨。
但堡垒之内，那冰封的河床之下，汹涌的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冲击着看似平静的表面。
答案，或许本就模糊。
而前路，在迷雾中，似乎也隐约透出了……一丝微弱而确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