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透墨汁的绒布,沉沉压在西北边境的戈壁滩上。林野靠在“猎鹰”观测站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望着远处地平线最后一抹残阳被灰黄色的风沙吞噬,指尖的烟卷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缩回手。这是他驻守观测站的第三个月,单调的雷达监测和漫天黄沙早已磨平了最初的新鲜感,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枯燥。
“小林,过来换班了!”老周的吆喝声从观测室里传来,带着常年吸烟的沙哑。老周是观测站的负责人,年近五十,脸上刻满了风霜,据说年轻时参加过边境维和,眼神里总带着一种警惕的锐利。林野掐灭烟头,踩着沙砾走进观测室,老王正趴在雷达屏幕前打盹,花白的头发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小杨则戴着耳机,手指在操作面板上飞快地敲击着,年轻人眼里还带着对这份工作的些许好奇。
“今天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吧?”林野一边套上工作服,一边随口问道。小杨转过头,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笑着摇头:“除了几只迁徙的鸟,连只兔子都没见着。我说周叔,咱们这观测站到底是观测啥啊?总不能真是看沙子吧?”
老周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少废话,做好你的记录就行。上级让咱们盯着空域,就有盯着的道理。”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让小杨吐了吐舌头,乖乖转回头去。林野知道,老周从不肯多说观测站的真正用途,只说是“特殊空域监测”,但这里远离人烟,设备却精良得过分,连他这个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都有些看不懂某些仪器的操作逻辑。
就在这时,小杨面前的雷达屏幕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原本平稳的绿色波纹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观测站逼近,速度快得完全超出了已知飞行器的范畴。“怎么回事?!”小杨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抖,双手慌乱地在面板上操作,试图确认信号是否出错。
老王被警报声惊醒,揉着眼睛骂骂咧咧:“一惊一乍的,是不是仪器又坏了?这破玩意儿三天两头出问题……”话没说完,他看清屏幕上的光点,瞬间闭了嘴,脸色变得煞白。
老周的脸色凝重得像块铁,一把推开小杨,亲自操作起来,手指飞快地跳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故障!信号强度稳定,速度……每秒三千公尺!而且还在加速!”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沉,每秒三千公里,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最先进的导弹速度,更别说普通飞行器了。他盯着屏幕上那个越来越近的红点,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周叔,这……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老周的声音异常干涩,“立刻向总部汇报!用加密频道!”
小杨手忙脚乱地接通通讯,刚说了几句,通讯设备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屏幕瞬间变黑,所有仪器同时熄火,观测室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应急灯在几秒钟后亮起,发出微弱的红光,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
“怎么回事?断电了?”老王颤声问道,伸手去摸桌上的手电筒,却不小心碰掉了杯子,碎裂的玻璃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林野站起身,正想检查电源,突然听到观测站顶部传来“嘎吱”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落在了上面,整个观测站都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灰尘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紧接着,一阵奇怪的“嘶嘶”声传来,像是蛇在吐信,又像是某种气体在泄漏,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透过通风口弥漫进来。
那味道极其怪异,混杂着腐烂的腥气和一种类似强酸的刺鼻气味,闻得人头晕目眩。小杨猛地捂住鼻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好难闻……这是什么味道?”
老周脸色大变,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这是观测站仅有的武器,平时都锁在保险柜里,此刻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大家小心!拿上应急手电筒,跟我来!”
林野抓起墙角的应急手电筒,按下开关,一道微弱的光柱刺破黑暗。他跟着老周往观测站的后门走去,老王和小杨紧紧跟在后面,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那“嘶嘶”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咕噜咕噜”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蠕动。
走到后门,老周示意大家停下,他贴着墙壁,缓缓握住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手电筒的光柱瞬间射了出去,照亮了门外的景象,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僵硬,倒吸一口凉气。
观测站外的空地上,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物体斜插在沙砾中,像是一块被烧红后又冷却的陨石,表面覆盖着暗紫色的鳞片,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那物体的顶端有一个巨大的开口,正不断地向外散发着那种恶臭的气体,刚才听到的“嘶嘶”声,就是从开口处传来的。而在物体周围的沙地上,散落着几具奇怪的“尸体”说是尸体,却没有任何地球上生物的特征,它们通体透明,像是由某种果冻状的物质构成,身体上布满了细密的血管状纹路,此刻已经失去了光泽,瘫在沙地上,融化成一滩滩粘稠的液体,腐蚀着身下的沙砾,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小杨的声音带着哭腔,手电筒的光柱都在发抖。
老王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是……是外星飞船?这些是……外星人?”
林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曾在科幻电影里见过无数外星生物的形象,但眼前的景象,比任何电影都要恐怖和诡异。那些透明的生物残骸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仿佛面对的是某种来自地狱的怪物。
就在这时,那艘外星飞船的开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蠕动声,一个巨大的、带着吸盘的触手猛地伸了出来,像一条灵活的巨蟒,瞬间缠住了离门最近的小杨的脚踝!小杨惨叫一声,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胡乱晃动,照亮了触手上密密麻麻的倒刺,那些倒刺泛着寒光,瞬间刺入了小杨的皮肤。
“小杨!”林野大喊一声,猛地扑过去,用手里的手电筒狠狠砸向那条触手。手电筒的玻璃外壳瞬间碎裂,电流短路发出“噼啪”的声响,那条触手似乎受到了刺激,猛地收缩了一下,但并没有松开,反而越缠越紧,小杨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痛苦地嘶吼着,身体被一点点拖向飞船的开口。
老周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枪,对准触手扣动扳机!“砰!砰!砰!”三声枪响在寂静的戈壁滩上回荡,子弹击中触手,却像是打在了橡胶上,只留下几个浅浅的弹孔,紫色的粘稠液体从弹孔中渗出,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
“没用!”老王惊呼道,他抓起墙角的一根钢管,冲过去狠狠砸向触手,钢管落在触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丝毫无法撼动它。
林野看着小杨痛苦的表情,一股绝望涌上心头。他突然想起观测站的仓库里有一桶备用的汽油,是用来给发电机应急的。“周叔!老王!仓库里有汽油!用火!”他大喊着,转身就往仓库跑去。
老周和老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周继续开枪吸引触手的注意力,老王则死死地抓住小杨的手臂,试图阻止他被拖走。小杨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的脚踝被触手缠住的地方,皮肤已经开始腐烂,紫色的液体顺着伤口流淌,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林野冲进仓库,扛起汽油桶就往回跑,汽油洒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他跑到后门,看到小杨已经被拖到了飞船开口的边缘,半个身体都已经探了进去,里面传来更加诡异的“咕噜”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放手!老王!”林野大喊着,猛地将汽油桶砸向那条触手,汽油桶破裂,汽油瞬间喷涌而出,浇满了触手和小杨的腿部。老周立刻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这是他平时抽烟用的,他按下打火机,蓝色的火苗在黑暗中亮起,他毫不犹豫地将打火机扔向汽油。
“轰!”一团巨大的火焰瞬间燃起,将触手和小杨的腿部包裹其中。那条触手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像是某种高频声波,瞬间松开了小杨,疯狂地扭动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火焰烧得越来越旺,紫色的液体被点燃,发出诡异的绿色火苗,将外星飞船的开口也烧得焦黑。
老王趁机将小杨拖了回来,小杨已经昏迷过去,他的脚踝处一片血肉模糊,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腐烂,显然是中了某种剧毒。“小杨!小杨!”老王焦急地呼喊着,用干净的布条紧紧缠住他的伤口,试图阻止毒素扩散。
老周警惕地盯着燃烧的外星飞船,手里的手枪依然对准着那个开口,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大家小心,这东西不一定会死!”
林野喘着粗气,看着燃烧的触手逐渐停止了扭动,化作一摊焦黑的液体,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这艘外星飞船里,很可能还有更多这样的怪物。
突然,外星飞船的外壳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暗紫色的鳞片纷纷脱落,露出里面更加诡异的结构。那是一种类似肌肉组织的东西,不断地收缩、蠕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飞船的开口处,又有几条触手伸了出来,这次的触手更长、更粗壮,上面布满了锋利的倒刺,显然是更加危险的存在。
“不好!它们要出来了!”老周大喊一声,再次扣动扳机,子弹打在新伸出的触手上,依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些触手无视火焰的灼烧,径直向他们扑来。
林野环顾四周,看到观测站的墙壁是由厚重的钢板制成的,立刻大喊:“快进观测站!把门关上!”
老周和老王立刻架起昏迷的小杨,往观测站里退去。林野殿后,他抓起地上的钢管,狠狠地砸向一条扑过来的触手,钢管被触手缠住,瞬间被巨大的力量折断,林野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一阵剧痛,差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