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调查员追问，“什么样的黑影？有多长？有没有什么特征？”
林野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他下意识地扫过房间的角落，墙角的缝隙、桌子底下的黑暗，仿佛随时会有一根滑腻的触手钻出来。“我不知道……它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老周他们拖走了。”
“拖走了？”调查员皱起眉，“拖到哪里去了？裂缝里？”
“嗯。”林野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脑海里浮现出老周和老王被无数触手缠绕、拖拽的画面，他们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后被黑暗彻底吞噬，只留下地面上暗红的血迹和绿色的粘液。“他们的声音……很快就没了。”
调查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的风声单调地回响。林野盯着自己的手臂，那里有一道暗红色的疤痕，是那天被粘液溅到后留下的，蜿蜒扭曲，像一条小小的触手。每晚关灯后，他都会梦见那道裂缝，梦见老周和老王浑身是血地质问他为什么不救他们，而那些触手，正从黑暗中伸出，一点点将他拖入深渊。
“林野，”玻璃后的调查员放缓了语气，“我们知道你受了刺激，但准确的证词对调查很重要。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林野用力摇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没有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他低下头，不敢再看调查员的眼睛，也不敢再触碰那些可怕的记忆。他知道，就算调查结束，他也永远逃不出那个地下仓库，逃不出那些粘稠的触手，逃不出无尽的愧疚和恐惧。
调查室的门被推开时，冷风裹着消毒水的味道灌进来，小杨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外套。那是林野那天拉他逃出仓库后，强行塞给他的，可衣服上仿佛还沾着地下仓库的腥臭味，挥之不去。他在椅子上坐定，双手紧紧抠着扶手，指节泛白，视线死死盯着地面，不敢看玻璃后调查员的眼睛。
“小杨，放松点，”调查员的声音很温和，却像石子投入结冰的湖面，只激起一阵刺骨的寒意，“你再说说，当时你第一次看到‘那个东西’，是在什么情况下？”
“第一次……”小杨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未散尽的颤音，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勉强把话语挤出来，“是在老周摔了之后，我们围在裂缝旁边的时候。我当时站在最后，手机一直没信号，心里本来就慌，突然就觉得……裂缝里有东西在动。”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发抖，眼前浮现出那天的画面：昏暗的仓库里，手电筒的光柱晃来晃去，照在那道手指宽的裂缝上，边缘的暗绿色粘液泛着恶心的光。他清楚地看到，裂缝深处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动了一下，滑溜溜的，像蛇，又比蛇粗得多，瞬间就缩了回去。
“我喊了一声，说有东西动了，可周叔和王哥都说我看错了。”小杨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委屈和恐惧，“我没看错！真的有！那东西就在里面盯着我们！我当时就想跑，可周叔说要赶紧盘点完，我不敢不听……”
后悔像潮水般淹没了他。如果当时他再坚持一点，拉着大家一起走，是不是老周和老王就不会出事？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日夜扎在他的心上。
“后来呢？灯光熄灭之后发生了什么？”调查员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他的自责。
“灯灭了……然后就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特别响，就在脚下。”小杨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仓库，“那股腥臭味突然变得特别浓，闻着就想吐。然后我就看到……看到裂缝变大了，好多好多触手从里面钻出来，黑色的，滑溜溜的，还在滴粘液！”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那些粘液滴在地上，‘嗤’的一声就冒烟了，水泥地都被腐蚀出坑！王哥先被缠住了脚踝，他喊救命，声音特别惨！我看到他的腿被粘液烧得起泡，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周叔去救他，结果也被缠住了，他手里的铁棍掉在地上，瞬间就被粘液蚀得不成样子！”
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老周被触手拖拽时，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嘴里还在咒骂，可眼神里的决绝慢慢被绝望取代；老王伸出的手，指尖距离他只有几步远，却怎么也够不到，最后被拖向裂缝时，那声凄厉的哀嚎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耳朵里。
“林哥拉着我跑，我腿都软了，好几次差点摔倒。”小杨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有一根触手缠住我的手腕，特别凉，滑腻腻的，还带着腥臭味！那感觉……就像有虫子在往我皮肤里钻！林哥用货架砸开了它，粘液溅在我手上，烧得我钻心疼，现在还有疤！”
他抬起左手，手腕上一道暗红色的疤痕蜿蜒曲折，像一条细小的触手，印证着那天的恐怖经历。
“我们跑出来的时候，仓库都在晃，好多触手从门口伸出来，在雨里扭来扭去，可它们好像怕光，不敢出来。”小杨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夹杂着深深的恐惧，“然后仓库就塌了，把那些东西埋在了……”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调查室里的空调风声变得格外清晰，像极了那晚仓库里触手蠕动的声音，在寂静中不断放大，缠绕着他，让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