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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金钏记其二(2 / 2)

沈母闻此噩耗,当场气绝身亡。阿翠哭得死去活来,张婆劝道:“我儿年轻,不如另寻人家。”阿翠取剪断发,泣道:“女儿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纵使撞阶而死,也不负沈郎!”当夜收拾细软,要去监中打点。

谁知祸不单行。傅老虎趁乱抢走金钏,又令家丁强抢阿翠。阿翠急中生智,假意应允,只求容她安葬沈母。傅老虎信以为真,派两个婆子看守。三更时分,阿翠从后窗跳出,跌跌撞撞逃出城去。

话说阿翠逃至郊外,见月明星稀,四野寂寥,思前想后,纵身便要投河。忽闻身后有人吟道:“佳人何故轻生死?”回头见是个白发老妪,手持竹杖,目光如电。阿翠哭诉遭遇,老妪叹道:“蝼蚁尚且贪生。老身观你面相,非早夭之人,且随我来。”

老妪引阿翠至山间草庐,取药与她敷伤,又授她锦囊一个:“三年后的今日,可开此囊。”阿翠拜谢问姓名,老妪笑道:“老身姓白,与你婆家有旧。”言毕飘然而去。

阿翠在草庐住下,白日采药,夜间纺线,渐渐攒些银钱。这日进城卖药,闻说新知府到任,旧官因贪赃罢职。阿翠心生一计,将积蓄买通狱卒,入监探望沈椿。

夫妻相见,抱头痛哭。沈椿道:“我必死无疑,娘子速速改嫁。”阿翠附耳道:“官人且忍辱偷生,妾已有计。”遂将偶遇白妪之事细说,又道:“今新知府清正,或可翻案。”沈椿半信半疑。

却说这新知府姓周名廉,原是大理寺少卿,因得罪权贵外放。到任后查阅卷宗,见沈椿案疑点重重,正自沉吟。忽有衙役报说,门外有个女子喊冤。周知府升堂问案,见喊冤女子正是阿翠,便将沈椿一案重审。

阿翠当堂呈上血书,备述傅老虎、赵六陷害之情。周知府发签拿人,傅老虎、赵六起初抵赖,后被分开审讯,口供不一。又提出在逃盗贼对质,方水落石出。原来那盗贼已被邻县擒获,招出受赵六指使。

案情既白,沈椿当堂开释。傅老虎、赵六问成死罪。周知府见沈椿文弱,怜其遭遇,赠银十两,令其好生读书。

沈椿出得牢门,与阿翠相拥而泣。归家见屋舍倾颓,母坟荒芜,不觉大恸。幸得周知府资助,重修屋宇,夫妻二人重开蒙馆度日。

转眼三年将至,阿翠记起白妪之言,取出锦囊。内有一纸,写道:“七月十五,虎丘山塘,酉时三刻,柳下逢源。”夫妻不解其意,但仍如期前往。

是夜月明如昼,二人至山塘旧地,见老柳下早有一人等候,正是当年送还金钏的老者。老者引二人至画舫,舱中端坐的正是白妪。二人拜谢救命之恩,白妪扶起道:“老身与汝父有旧。”沈椿惊问其详。

白妪道:“昔年汝父沈衡在府衙时,曾救老身独子性命。今番相助,乃报前恩。”又取出一对金钏:“此物当物归原主。”阿翠见钏愕然:“此钏不是被傅老虎夺去了么?”白妪笑道:“傅老虎临刑前,托人将此钏送还老身谢罪。”

沈椿夫妇再拜欲问姓名,白妪与老者已消失不见,唯闻空中传来诗曰:“三十年前恩义深,金钏两度证初心。莫道鬼神无报应,举头三尺有玄音。”

夫妻归家后,沈椿苦读不辍,次年乡试中举,又三年登进士第,授钱塘知县。赴任途中,见有难民啼哭,问知是黄河决堤,灾民流离。沈椿倾囊购米赈济,忽有老者捐银千两,问其姓名,只说是受白姓老夫人所托。

沈椿在任期间,清正廉明,尤善断狱。这日有婆媳争讼,道祖传金钏被媳窃去。沈椿观那媳妇目光闪烁,令其伸出双手,见指节粗大,显是劳苦之人;又观婆婆十指纤纤,心下了然。假意要动刑具,那婆婆慌忙招认,是自己典当金钏赌钱输了,反诬媳妇。

阿翠在后堂闻知,笑对沈椿道:“官人可记得当年金钏之祸?”沈椿叹道:“一件首饰,几度兴波,可见人心险恶,更甚于波涛。”

任满归乡那日,钱塘百姓夹道相送。船至苏州,忽见岸上张灯结彩,原来是周知府升任应天巡抚,特来相访。周巡抚见沈家厅堂供着一对金钏,问起缘由,沈椿细述始末。周巡抚抚掌道:“此可入《烈女传》矣!”

后沈椿官至知府,致仕归乡,与阿翠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皆以“金钏传家”训诫后人。每至清明,必往虎丘山塘柳树下祭拜,香烟缭绕中,似总见白妪身影若隐若现。

这正是:金钏浮沉记恩怨,柳魂月魄证贞心。莫道报应无踪迹,天道从来最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