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女生言情 > 凉州雪:徐骁风云录 > 第2章 姚叶饮鸩终不悔 六万王师跪凉王

第2章 姚叶饮鸩终不悔 六万王师跪凉王(1 / 2)

北凉王府议事厅的炭火早已冷却,褚禄山却顾不得寒意,脚步匆匆地穿过回廊,直奔徐骁的书房。他手中攥着一封密信,信纸边角被捏得发皱 —— 信中写着徐凤年在北莽遇刺、死士出手相救、最终平安脱身的消息,还有姚简与叶熙真雇佣薛宋官的证据。

“义父!” 褚禄山推门而入时,徐骁正坐在案前翻看北凉军饷账本,案上的茶早已凉透。见褚禄山神色急切,徐骁放下手中的笔,眉头微蹙:“何事如此慌张?凤年那边有消息了?”

褚禄山单膝跪地,将密信与证据双手奉上,声音带着几分怒意:“回义父,世子在北莽遇刺了!经查实,是姚简和叶熙真干的!他们花重金雇佣杀手薛宋官,还利用谍报系统泄露世子行踪,若不是属下提前破获并找到薛宋官打点后,让她点到为止,且有死士暗中保护,世子恐怕……”

“啪!” 徐骁猛地一拍案几,账本与笔墨被震得跳起,茶水洒了一桌。他抓起密信,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脸色瞬间铁青,原本浑浊的眼中迸出骇人的怒火:“逆子!两个养不熟的逆子!我待他们如己出,他们竟敢对凤年下此毒手!”

徐骁的声音因愤怒而沙哑,手指紧紧攥着信纸,指节泛白。他想起姚简小时候跟着自己看风水,叶熙真捧着赵长陵遗作请教的模样,心中又怒又痛:“传我命令,把姚简和叶熙真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义父!”

姚简与叶熙真接到传唤时,正在姚府的密室中等待消息。姚简手中的罗盘转个不停,脸上满是期待:“按时间算,薛宋官应该已经得手了,徐凤年一死,义父就算再不愿,也只能让陈芝豹接手北凉了。” 叶熙真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等会儿见到义父,咱们就说徐凤年是遭北莽刺客所杀,咱们什么事都不知道,再趁机劝义父立芝豹接手北凉。”

两人整理好衣袍,意气风发地前往王府。可刚走进书房,看到站在徐骁身边的褚禄山,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褚禄山冷冷地盯着他们,眼中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姚简与叶熙真心中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 徐凤年,可能没死。

“义父,您找我们来,可是有要事商议?” 叶熙真强装镇定,试图打探消息。徐骁没有说话,只是将桌上的密信扔到两人面前,声音冰冷:“自己看!你们干的好事,还想瞒着我?”

姚简颤抖着拿起密信,越看脸色越白,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叶熙真凑过去一看,密信上清晰地写着他们雇佣薛宋官、泄露行踪的全过程,甚至连他们在密室中的对话,都被褚禄山的人探听到了。

两人再也无法伪装,“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们知道,证据确凿,任何解释都是徒劳,只能等待徐骁的发落。

徐骁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怒火稍缓,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楚。他想起多年前,徐凤年在梧桐院遇刺,幕后主使正是姚简与叶熙真,当时他念及亲情,又心疼两人是赵长陵与道门的传人,便压下了此事,只私下警告了一番。可他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两人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竟敢在北莽对徐凤年下死手。

“你们以为,我不让芝豹接手北凉,是偏心凤年?” 徐骁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芝豹是六义子之首,‘白衣兵仙’的名号响彻天下,军中威望仅次于我,我打心底里喜欢他。可你们忘了,你们的义母是怎么死的?”

姚简与叶熙真身子一震,他们当然记得 —— 吴素当年在京城遭人暗算,陈芝豹和他们共六个义子,当时每一个人都希望徐骁能够调转枪头直奔离阳太安城,在吴素的要求下,才将此事翻篇过去。而陈芝豹一直将这笔账算在了离阳皇室头上,这些年心中的恨意从未消减。

“芝豹恨皇室,若让他接手北凉,不出一年,他定会举兵伐离阳,到时候中原大乱,北凉三十万铁骑怕是要埋骨沙场,百姓也要流离失所!” 徐骁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我守北凉,是为了护百姓安稳,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凤年或许早年荒唐,但他心善,懂隐忍,如今又能斩杀韩貂寺,有能力守住北凉,他才是北凉的未来。”

徐骁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只要我活着,芝豹就绝不会反,他认我这个义父,也认北凉这个根。你们若真心为北凉好,就该辅佐凤年,而不是搞这些阴谋诡计。”

姚简与叶熙真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愧疚,却仍嘴硬:“义父,我们只是觉得,芝豹将军更适合……”

“够了!” 徐骁打断他们的话,“你们先回府,好好反省,等我想好怎么处置你们再说。” 两人闻言,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起身匆匆离开了书房。

姚简与叶熙真离开后,褚禄山上前一步,低声道:“义父,这两人狼子野心,留着必是后患,不如……”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徐骁摆了摆手,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我知道,你先回拂水房,继续盯着凤年的行踪,有消息立刻禀报。”

褚禄山见徐骁神色憔悴,也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书房内只剩下徐骁一人,他睁开眼睛,望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眼中满是迷茫。一边是自己疼爱的义子,一边是北凉的安稳与儿子的未来,他该如何抉择?这个曾经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灭六国定北凉的北凉王,此刻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浑身酸痛,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冰冷而沉重。

入夜后,徐骁用过晚饭,便独自一人来到佛堂。佛堂内依旧清冷,长明灯摇曳,吴素的牌位静静立在供桌中央。徐骁走到供桌前,缓缓坐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吴素的牌位前摆了一杯。

“素素啊,今天出了件事,姚简和叶熙真,他们想杀凤年。” 徐骁轻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知道你心善,当年梧桐院的事,本来要严厉的惩罚他俩,可我总念着亲情,想着给他们一次机会。可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糊涂,竟然为了扶持芝豹,对凤年下死手。”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辛辣,却暖不了他心底的寒冷:“我该怎么办呢?杀了他们,我舍不得;放了他们,又怕他们将来再对凤年不利,危及北凉……”

就在这时,佛堂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大将军,陈芝豹将军在王府外求见,说有要事求您。”

徐骁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侍卫站在门外,不知该如何回复陈芝豹。而王府外,陈芝豹身着一袭白衣,静静地跪在雪地里。他刚从下属口中得知姚简与叶熙真刺杀徐凤年的事,也知道两人是为了扶持自己。虽然他心中也渴望接手北凉,一直觉得徐凤年难当大任,但他更清楚,义父的决定不容违背。他跪在地上,希望义父能出来见他一面,或许,他还能求义父饶姚简与叶熙真一命。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在陈芝豹的肩头积了薄薄一层,可他依旧挺直脊背,跪在原地,不肯离去。

第二日清晨,佛堂的长明灯依旧亮着。徐骁缓缓站起身,一夜未眠,他的眼中布满血丝,脸色苍白,仿佛又老了好几岁。他拖着跛着的左脚,背也比往日佝偻了些,慢慢走出佛堂,对着守在门外的侍卫说道:“派两个人,分别去叶宅和姚宅,赐…… 赐他们一杯酒。”

侍卫心中一惊,他知道 “赐酒” 意味着什么,却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是,大将军。”

徐骁转过身,望着吴素牌位的方向,眼角有泪珠打转。他一生征战,灭六国,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却从未杀过跟随自己的将士,更别说自己的义子。可他知道,为了凤年,为了北凉的未来,他必须这么做。姚简与叶熙真已经成了北凉的不稳定因素,若不除了他们,将来必定会引发更大的动乱。

“委屈你们了,若有来生,别再入这乱世,别再趟这权力的浑水了。” 徐骁轻声说道,声音带着无尽的无奈与痛苦。

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王府外,陈芝豹已经跪了一夜,肩头的雪早已融化,又冻成了冰。他望着王府的大门,眼中满是期待。

就在这时,他看到两名侍卫从王府内走出,分别朝着叶宅和姚宅的方向走去。那两名侍卫他认识,是义父身边负责传旨赐物的人。陈芝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知道,姚简与叶熙真,恐怕是活不成了。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王府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 有惋惜,有不甘,也有对义父决定的敬畏。随后,他转过身,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便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

叶宅内,叶熙真将府中的家丁全部遣散,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桌上摆着一壶酒,几个小菜,却早已凉透。他抚摸着腰间的玉佩,眼中满是释然:“师父,弟子尽力了,可惜没能完成您的遗志。不过弟子相信,芝豹将军终有一天会成为北凉王,带领北凉走向兴盛。”

就在这时,侍卫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沉声道:“叶大人,大将军赐酒。”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叶熙真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他知道这酒是什么,却没有丝毫犹豫,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王府的方向跪下,轻声说道:“义父,弟子并非有意背叛,只是弟子觉得,芝豹将军才是北凉的希望。若有来生,弟子还愿追随您,只是,弟子依旧会选择支持芝豹将军。” 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姚宅内,姚简也遣散了所有家丁。他穿着一身道袍,手中握着罗盘,静静地坐在桌前。侍卫送来毒酒后,他对着王府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说道:“义父,弟子对不起您,可弟子也是为了道统,为了北凉。若有来生,弟子还想做您的义子,只是,弟子依旧会选择辅佐能让北凉兴盛的人。” 说完,他拿起酒杯,将毒酒一饮而尽。

当姚简与叶熙真身亡的消息传到徐骁耳中时,他正坐在书房里,看着徐凤年小时候的画像。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手中的画像掉落在地,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他知道,自己为徐凤年铺好了世袭罔替的道路,下一任北凉王的位置,几乎可以确定是徐凤年的了。可他也知道,徐凤年如今还未深入军心,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将士,心中仍有疑虑 —— 徐凤年真的能胜任北凉王吗?

“凤年啊,爹能为你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徐骁轻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你一定要争气,守住北凉,守住这三十万铁骑,守住这里的百姓,别让爹失望,也别让你娘失望。”

至于世人如何议论这场权谋之争,如何评价他的决定,如何讨论亲情、友情与忠诚的平衡,徐骁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了。是非善恶,功过对错,就让后人去说吧。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徐凤年能尽快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北凉王,守护好北凉的一切。

……

离阳皇宫的御书房内,檀香袅袅,赵惇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案上摊着一封密信,正是北凉传来的消息 —— 姚简、叶熙真被徐骁赐死,徐凤年虽在北莽遇刺却安然无恙,北凉内部看似动荡,实则依旧牢牢掌控在徐骁手中。

“徐骁这老东西,手段还是这么狠!” 赵惇将密信扔在案上,语气中满是忌惮与不满,“姚叶二人虽蠢,却也是牵制徐骁的棋子,就这么被他杀了,北凉的水,倒是被他越搅越清了。”

站在下方的张巨鹿躬身道:“陛下息怒。徐骁赐死义子,看似是清理门户,实则是为徐凤年铺路,北凉的继承之事,已无悬念。不过,这也给了咱们一个机会 —— 可派人前往北凉边境试探,看看徐骁如今的威望是否依旧,北凉的军心是否稳固。”

赵惇眼前一亮:“哦?巨鹿有何妙计?”

“两淮节度使蔡楠,乃顾剑棠旧部,麾下有数万精兵,向来对北凉不服。可令他以‘调防’为由,率军赶赴幽州边境,若徐骁应对失措,咱们便可知北凉内部尚有缝隙;若徐骁反应强硬,也能探探他的底气。” 张巨鹿缓缓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赵惇点头赞同:“好!就依你之计,传旨蔡楠,让他即刻领兵前往幽州,务必给徐骁一点颜色看看!”

旨意传到蔡楠府中时,蔡楠正与手下将领饮酒作乐。听闻要去北凉边境试探徐骁,他当即拍案而起,眼中满是狂妄:“徐骁?不过是个瘸了腿的驼背老头子!当年春秋国战的威风,早该成过眼云烟了!这次我带六万精兵过去,定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他那套早就跟不上时代了!”

手下将领纷纷附和:“将军英明!徐骁如今已是垂垂老矣,北凉也快成了他儿子的玩物,咱们定能让北凉见识到咱们的厉害!”

蔡楠得意洋洋,当即下令整军。他心里打着算盘:若能在边境压制徐骁,不仅能在皇帝面前邀功,还能在顾剑棠面前露脸,将来前程不可限量。至于徐骁的威名,他只当是世人夸大其词 —— 一个老头子,再厉害还能挡得住六万精骑?

三日后,蔡楠率领六万大军,以 “边境调防” 为由,浩浩荡荡地赶赴幽州边境。这支军队皆是顾剑棠旧部,装备精良,士气高昂,一路上行军有序,很快便抵达了幽州边境的一处隘口,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