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她不能只做个躲在王府里、被父亲和兄长保护的小姐,她也要为父亲,为北凉做些什么。大姐能为北凉远嫁,她也能为北凉扛起责任。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再也挥之不去。徐渭熊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 她要去找父亲徐骁,说出自己的想法。
徐渭熊径直走向徐骁的书房。此时的徐骁,正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张北凉地图沉思。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关隘、军营、河流,徐骁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滑动,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徐骁抬起头,见是徐渭熊,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放下手中的笔,打趣道:“渭熊,今日及笄,不去跟你弟弟们玩闹,怎么跑到为父书房来了?可是想要什么及笄礼物?”
徐渭熊走到书桌前,没有像往常一样撒娇,而是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地看着徐骁,语气认真:“父亲,女儿不是来要礼物的。大姐为了北凉嫁去江南,受了不少委屈;凤年和龙象也在为北凉努力。女儿已经及笄,是大人了,也想为北凉出一份力,不想再做个只会躲在王府里的小姐。”
徐骁闻言,心中一动。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儿,眼中满是欣慰。他想起徐渭熊从小到大的模样 —— 别的姑娘喜欢女红、胭脂,她却偏爱兵书、刀剑;别的姑娘在庭院里赏花,她却拿着兵书研究到深夜,说起行军布阵、兵法谋略,头头是道,比许多男儿都要出色。
徐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思忖起来。他知道徐渭熊有天赋,也有志向,可一个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想要为北凉出力,并非易事。若是让她留在王府,未免埋没了她的天赋;若是让她上战场,他又实在不忍心 ——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思索了好一会儿,徐骁忽然眼前一亮,放下茶杯,看着徐渭熊,语气带着几分期待:“你自小就喜欢兵书,对谋略也有天赋。这样吧,为父送你去上阴学宫如何?”
“上阴学宫?” 徐渭熊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早就听说过上阴学宫的大名 —— 那是中原的最高学府,汇聚了天下的英才,无论是兵法谋略,还是经史子集,那里都有最顶尖的先生授课。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入上阴学宫求学,却难如登天。
更让她开心的是,去上阴学宫,就不用像大姐一样早早嫁人,被困在深宅大院里;还能学到真本事,未来能更好地为北凉效力。徐渭熊激动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徐骁的脖子,在他的腮帮上用力亲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欢喜:“谢谢父亲!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到了上阴学宫,女儿会好好读书,学好谋略,将来回来,定能帮父亲守护北凉!”
看着女儿这般开心的模样,徐骁也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轻轻拍了拍徐渭熊的背,语气温柔:“好,好,父亲相信你。到了上阴学宫,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遇到难处,就给父亲写信,父亲会想办法帮你。”
“嗯!女儿知道了!” 徐渭熊松开徐骁,脸上满是笑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她又跟徐骁说了几句关于上阴学宫的事情,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书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告诉徐凤年和徐龙象这个好消息。
看着徐渭熊欢快离去的背影,徐骁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 那是关于徐渭熊身世的秘密。
徐骁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一张旧画像 —— 画像上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布娃娃,笑得格外灿烂。那是徐渭熊刚被他收养时的模样。徐骁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画像上的小姑娘,眼神复杂 —— 他从未告诉过徐渭熊她的真实身世,也不知道,当徐渭熊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反应。
几乎没有人知道,徐渭熊并非徐骁的亲生女儿。她的生父,是当年大楚五百年才出的名将叶白夔 —— 那个让北凉铁骑都头疼不已的 “兵甲”。
当年,北凉与大楚交战,叶白夔镇守大楚国门,他用兵如神,防守严密,北凉军久攻不下,损失惨重。徐骁的义子陈芝豹,为了扰乱叶白夔的心性,想出了一条毒计 —— 他谎称擒住了叶白夔的妻女,还当着叶白夔的面,用战马拖死了 “妻女”。
叶白夔亲眼目睹这惨烈的一幕,心境大跌,战力大减,再也无法集中精力指挥军队。最终,大楚国门被北凉铁骑攻破,大楚灭亡。
可世人都不知道,陈芝豹当年拖死的,并非叶白夔的亲生妻女。在大战爆发前,叶白夔的夫人就已料到局势危急,知道大楚迟早会被北凉攻破。她不愿让女儿沦为战乱的牺牲品,便悄悄带着年幼的女儿,逃出了大楚皇城,找到了徐骁与吴素。
那天,叶夫人跪在徐骁和吴素面前,泪流满面,恳求他们保住女儿的性命:“徐将军,吴夫人,我知道我们大楚与徐家军是敌人,可孩子是无辜的。求你们发发善心,保住她的性命,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徐骁看着跪在地上的叶夫人,又看了看她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眼神懵懂的小姑娘,心中动了恻隐之心。他虽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双手沾满了鲜血,却始终不忍心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更何况,他想起了自己收养的姜泥、青鸟等人 —— 他们都是战乱中的孤儿,若是自己不收养他们,他们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徐骁与吴素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对叶夫人说:“你放心,我会保住她的性命,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抚养。”
叶夫人闻言,感激涕零,对着徐骁和吴素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殉国了,也有人说她隐居了。
徐骁给那个小姑娘取名徐渭熊,让她成为了徐家的二姐,与徐凤年、徐龙象一同长大。
徐渭熊进入徐家后,从未让人失望。她从小就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天赋 —— 对兵法谋略有着极高的悟性,还跟着北凉的堪舆家走遍了整个北凉。
那些年,无论是陡峭的山脉,还是泥泞的沼泽,徐渭熊都跟着堪舆家一一踏遍。她拿着纸笔,仔细记录下每一处的地形、河流、关隘,绘制出了最详细的北凉地理图。那张地理图,后来成为了北凉军防守和作战的重要依据,为北凉的防务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或许是继承了父亲叶白夔的血脉,徐渭熊从小就带着一股狠劲,杀气很重。徐骁见她喜欢刀剑,便将道门第二符剑赤螭送给了她。那把剑锋利无比,泛着冷冽的寒光,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可十二岁的徐渭熊,却敢拿着这把剑,独自去追杀马匪。那年,一群马匪在北凉边境作乱,抢劫百姓,杀害无辜。徐渭熊得知后,二话不说,带着赤螭剑,就追了上去。
没人知道那场战斗有多惨烈,只知道最后,徐渭熊提着马匪首领的头颅回来了,身上沾满了鲜血,却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畏惧。经此一战,徐渭熊的彪悍之名传遍了北凉,再也没人敢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更让人惊讶的是,徐渭熊还在北凉真武大帝像的身后,刻下了 “发配六千里” 的狠话。那几个字苍劲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敬畏。
如今,徐骁决定送徐渭熊去上阴学宫,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有着更深的考量。
上阴学宫汇聚了天下的智谋之士,有着最顶尖的先生,最丰富的典籍。徐骁希望徐渭熊能在那里学到更多的知识,提升自己的谋略水平,开阔自己的眼界。他更希望,徐渭熊能在那里锻炼心性 —— 这些年,徐渭熊虽然出色,却太过锋芒毕露,杀气太重,若是能在上学宫打磨几年,学会收敛锋芒,变得更加沉稳,未来才能走得更远。
最重要的是,徐骁想让徐渭熊成为徐凤年最坚实的后盾。徐凤年是北凉的未来,是北凉三十万铁骑的希望,可徐凤年性子太过温和,容易心软,未来在这乱世之中,必然会遇到无数的危险和算计。徐骁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他必须为徐凤年安排好一切。
徐渭熊有天赋,有能力,对徐家忠心耿耿,若是能让她成为徐凤年的守护者,那徐凤年未来的路,就能好走许多。徐骁希望,徐渭熊能在上学宫学有所成,未来能帮徐凤年出谋划策,帮他守护北凉,帮他在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
徐骁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北凉的天空。天空湛蓝,飘着几朵白云,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像一条巨龙,守护着北凉。徐骁眼神坚定,心中默默想着:“素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们,会守护好北凉。渭熊是个好孩子,她未来一定能成为北凉的骄傲,成为凤年的依靠。”
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凉,为了徐家的孩子们。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无论未来会遇到多少风雨,他都会为孩子们铺好路,护他们周全,直到自己再也撑不住的那一天。
————————————————
正所谓:
徐骁应召入京畿,为女出头奏君前。
脂虎江南受欺辱,恶妃恃宠敢嚣张。
帝恐北凉起争端,冷宫囚妃息波澜。
黎廷夫妇遭贬斥,罪有应得众人欢。
脂虎闻信泪湿衫,父爱千里护周全。
渭熊及笄有壮志,愿为北凉担重担。
骁言送入学宫院,女喜雀跃笑开颜。
忆昔楚亡白夔女,收养为女伴凤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