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汉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我那女儿,去年就是被他抢去府里,最后回来就疯了…… 今日总算有人为我们这些苦命人报仇了!” 还有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对着女子的方向深深鞠躬:“多谢英雄为民除害,以后咱们上街,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叫好声、感激声、议论声混在一起,在江南的街头回荡。那些年被卞子墨欺辱过的人,此刻都红了眼眶,看着倒在地上的卞子墨,只觉得心里积压多年的怨气,终于散了些。
卞子墨躺在地上,视线渐渐模糊。他能看到周围人群里那一张张带着快意的脸,能听到那一声声 “杀得好”,还能看到女子收剑入鞘的背影 —— 她动作利落,转身时,月白长衫上的血点轻轻晃动,却依旧带着股清冷的傲气。
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死在江南的街头,死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剑下。他到死都没明白,权势不是万能的,作恶多端,终究会迎来报应。最后,他的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再也没了声息。
女子收剑后,看都没看地上的卞子墨一眼,对着身旁的男子微微点头。两人转身,朝着人群外走去。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两人消失在晨雾渐散的街巷尽头,还在不停称赞:“真是英雄啊!”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这两个游戏慢慢离开了热闹的街道。直到两个游侠完全看不到,卞子墨两个侍从才从震惊中醒了过来。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往卞府跑去,在快要到卞府大门前,便高声呼喊:“不……不好了……少爷……被人杀了……”
在前堂置办婚事的卞明远得知情况后,便派数百人前去搜寻那两名游侠。同时差人前去告诉已经到江南地界的徐脂虎,让她先行去客栈休息,同时写了一封信致歉信,命人昼夜不停的送往北凉。
直到日落西山,卞明远派出的人依旧没有找到那两名游侠……
……
江南初秋的风,带着水乡独有的温润,拂过城镇中心的青石板路。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与车轮轱辘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街道的宁静 —— 北凉徐家大小姐徐脂虎的下嫁队伍,正浩浩荡荡地驶来。
队伍前有八名身着银甲的护卫开路,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腰间佩剑鞘上雕刻的北凉狼图腾格外醒目;中间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身以紫檀木打造,镶着金边,车窗挂着水绿色的纱帘,帘上绣着缠枝莲纹样,微风一吹,纱帘轻轻晃动,隐约能看到车内的景象;车后跟着数十名侍从,有的捧着礼盒,有的牵着骏马,还有的挑着行囊,队伍绵延数十米,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马车里,徐脂虎斜倚在软垫上,一身石榴红的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乌黑的长发挽成飞天髻,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珍珠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晃动。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撩开车帘一角,目光落在窗外热闹的街道上,眼中满是好奇。
街边的商铺鳞次栉比,包子铺的蒸笼冒着白汽,掌柜的吆喝声洪亮;绸缎庄的伙计正对着客人介绍新到的云锦;还有小贩推着小车,车上摆满了江南特有的桂花糕、藕粉圆子,香气顺着风飘进马车。徐脂虎看着这与北凉截然不同的景象,轻轻叹了口气 —— 北凉的风是凛冽的,满是黄沙与战马的气息,而江南的风是温柔的,裹着水汽与烟火气。此次远嫁江南,是她主动向父亲徐骁提出的,虽为了北凉与江南的局势,心中却藏着万般不愿,可此刻看到这鲜活的江南街景,她心中的郁结竟散了些。
就在徐脂虎静静欣赏街景时,马车忽然慢了下来。一个身穿青色侍从服的男子快步跑到马车旁,脚步匆匆,神色慌张,对着车内躬身说道:“大小姐,有要事禀报。”
徐脂虎放下车帘,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威严:“进来说。”
侍从撩开车帘一角,低着头钻进马车,压低声音,将卞将军之子卞子墨被杀的消息一五一十禀报出来:“大小姐,方才属下听闻,卞府世子卞子墨今日解禁后,在街头调戏良家少女,还想强抢民女,结果被一对游侠夫妇所阻。那卞世子不仅不知悔改,还对女游侠出言不逊,甚至动手轻薄,最后被女游侠一剑割喉,死在了街上。如今卞府那边还没动静,但街上百姓都在传这件事,场面十分热闹。”
徐脂虎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虽未见过卞子墨,却早有耳闻 —— 此人是江南有名的纨绔子弟,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只是仗着卞家手握军权,才无人敢管。可她没想到,竟有人敢在江南街头,当着众人的面,斩杀卞家世子。
不过这份惊讶转瞬即逝,徐脂虎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快速思索起来:卞家在江南势力庞大,虽非顶尖家族,却手握军权,连江南四大家族都要给几分薄面。如今卞子墨被杀,卞明远必然震怒,江南局势定会因此动荡。而她作为北凉送来的新娘,此时恰巧抵达江南,若是被卞家迁怒,或是卷入这场风波,不仅会影响两家婚事,更可能危及北凉与江南的关系。
略一思索,徐脂虎眼中已有了决断。她对着车外吩咐道:“传我的命令,让队伍立刻停止前进,找一家城中最好的上等客栈暂住。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可声张我们的身份,若有人问起,就说我们是北方来的商人,在此歇脚。”
车外的护卫统领闻言,立刻高声应道:“属下遵命!” 很快,队伍便调转方向,朝着不远处一家挂着 “悦来客栈” 牌匾的店铺走去。这家客栈装修精致,门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一看便是城中上等的去处。
待侍从领命而去,徐脂虎从马车角落取出一个紫檀木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笔墨纸砚,砚台是上好的端砚,毛笔是狼毫笔,纸张则是细腻的宣纸。她将锦盒放在小几上,研好墨,拿起毛笔,在马车内匆匆写了一封信。
信中,她详细说明了抵达江南后听闻的卞子墨被杀之事,分析了当前江南可能出现的动荡局势,以及自己暂时决定住客栈、隐瞒身份的缘由,最后请求父亲徐骁尽快给出下一步的安排,以免局势失控。她写字时,笔尖运转流畅,字迹娟秀却不失力道,尽显北凉嫡女的风范。
写好信后,徐脂虎仔细将信折好,放进一个信封里,用火漆封口,盖上了自己的私印。她叫来心腹侍从林安 —— 林安是徐骁特意派来保护她的,武功高强,做事沉稳。徐脂虎郑重地将信交到他手中,眼神严肃:“林安,你立刻快马加鞭,将这封信送往北凉,务必亲手交给父亲。路上一定要小心,避开可能的眼线,不可耽误片刻,更不能让信落入他人手中。”
林安接过信,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躬身应道:“属下遵命!定不辱使命!” 说罢,他转身走出马车,翻身上了一匹快马,对着马腹轻轻一夹,骏马发出一声嘶鸣,朝着北凉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安排好这一切,徐脂虎长舒了一口气,靠在软垫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重新撩开车帘,看着窗外依旧热闹的江南街道 —— 百姓们还在议论着卞子墨被杀的事,有人拍手叫好,有人低声担忧,可街道上的烟火气依旧浓郁,并未因一场凶案而消散。
徐脂虎看着这鲜活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父亲的回信想必还需要几日才能送到,既然如此,她便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在江南游玩一番。她早就听说江南的园林甲天下,还有西湖、秦淮河等美景,更有许多特色小吃。之前满心都是远嫁的郁结,如今有了这段空闲,正好可以好好看看这江南的风土人情,权当是给自己枯燥的下嫁之路,添几分乐趣。
她对着身旁的侍女笑道:“待会儿到了客栈,你去打听打听,这城里有哪些好玩的地方,还有哪些必吃的小吃。等安顿好,咱们也出去走走,好好看看这江南。”
侍女闻言,笑着应道:“是,大小姐,奴婢一定打听清楚!”
马车缓缓驶入悦来客栈的院子,徐脂虎看着客栈精致的庭院,心中对接下来的江南之行,竟多了几分期待。她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卞家的怒火、江南的风波很快便会袭来,但此刻,她只想放下所有顾虑,好好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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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
卞家有子名子墨,恶名远扬人皆恶。
为攀北凉结姻缘,明远禁子府中锁。
婚期将至才解禁,借口买礼把街过。
偶遇胭脂俏姑娘,强拽回府欲寻乐。
游侠夫妇拦前路,子墨见女心思挪。
放走少女追新欢,调戏佳人胆气魄。
女侠拔剑不留情,街前斩恶血溅落。
明远派众寻游侠,一日搜索无结果。
脂虎闻信忙书信,客栈静待父定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