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此刻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必须表现出绝对的忠诚与价值。
太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半晌,她缓缓点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好!既然如此,哀家便给你这个机会!李嬷嬷!”
“老奴在!”老嬷嬷肃然应声。
“立刻持哀家凤令与这份供词,去京畿大营,找忠勇侯!他知道该怎么做!”太后语速极快,带着一种雷厉风行的果决,“再派人,持哀家手谕,密召内阁首辅、吏部尚书、以及……宗人府宗令即刻入宫!要快!”
“是!”李嬷嬷领命,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带着几名内廷禁卫匆匆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宫门外的夜色中。
一道道命令从慈宁宫发出,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在这死寂的皇宫乃至整个京城,激荡起层层涟漪,最终将汇聚成滔天巨浪!
太后安排萧绝在偏殿稍作休息,并命人送来参茶与点心。萧绝也确实到了极限,他靠在椅中,接过参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贤亲王绝不会坐以待毙,他手中还掌握着部分京畿兵马和宫禁守卫,一旦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宫外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兵刃碰撞之声!贤亲王在发现萧绝进入慈宁宫、太后已然插手后,终于撕破了最后的脸皮,选择了武力逼宫!
“报——!”一名内廷禁卫满身浴血,冲入殿内禀报,“太后娘娘!贤亲王亲率西山锐健营叛军,已攻破西华门,正朝着慈宁宫杀来!宫内部分侍卫倒戈,情况危急!”
太后猛地站起身,脸上并无太多惊慌,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慌什么!哀家倒要看看,他这个乱臣贼子,能猖狂到几时!传令下去,紧闭宫门,所有内廷禁卫,誓死守卫慈宁宫,等待援军!”
慈宁宫外,杀声震天,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叛军的攻势如同潮水,一波猛过一波。宫门被撞得咚咚作响,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入宫内,不时有侍卫中箭倒地的惨叫声传来。
萧绝握紧了手中的木杖,目光透过窗棂,望向那一片混乱的战场。他体内的血液,仿佛也随着那喊杀声而渐渐沸腾。曾经,他便是这片战场上最耀眼的主宰,如今,却只能困守殿中。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宫墙之外,叛军的后方,突然爆发出更加激烈、更加混乱的厮杀声!紧接着,一道嘹亮、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龙吟,划破夜空!
“是京畿大营的号角!忠勇侯来了!”殿内有人惊喜地喊道!
援军到了!
只见宫墙之外,火光骤然变得更加明亮,如同白昼!无数身着大周制式铠甲的士兵,如同神兵天降,从叛军的侧翼与后方狠狠插入!为首的,正是一员须发皆白、却威风凛凛的老将——忠勇侯!他手持先帝御赐的金锏,声若洪钟:“贤亲王弑君谋逆,罪证确凿!京畿大营将士听令,随老夫诛杀国贼,护卫宫禁!”
内外夹击!叛军瞬间大乱!
贤亲王眼看大势已去,状若疯癫,亲自挥舞长剑,试图做最后挣扎。然而,在忠勇侯这等沙场老将面前,他的负隅顽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过几个回合,他手中的长剑便被忠勇侯一锏震飞,整个人被生擒活捉!
“押下去!听候太后娘娘发落!”忠勇侯声如雷霆。
宫内的战斗,随着贤亲王被擒,也迅速平息。负隅顽抗的叛军被尽数剿灭,倒戈的侍卫被控制起来。
当天边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照亮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洗礼的皇宫时,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慈宁宫宫门大开,太后在萧绝与一众内廷禁卫、以及及时赶到的内阁重臣、宗室宗老的簇拥下,缓缓走出。她看着被五花大绑、面如死灰的贤亲王,看着宫道上尚未干涸的血迹,看着东方那轮喷薄而出的、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朝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但最终,化为了无比的坚定。
她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贤亲王宇文睿,弑君谋逆,罪大恶极,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圈禁宗人府,等候严惩!其党羽,一律按律究办,绝不姑息!”
“陛下龙体欠安,由哀家暂摄朝政,内阁辅弼,直至陛下康复或新君确立!”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身姿挺拔如松的萧绝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与肯定:“镇北王世子萧绝,于国难之际,忠勇可嘉,智破逆谋,护驾有功。即日起,恢复其一切爵禄封赏,准其参议朝政,协助哀家,稳定局势,肃清余孽!”
这一刻,朝阳的光芒洒满宫阙,也洒在萧绝的身上。他迎着那光芒,微微眯起了眼。他知道,一个旧的时代,随着贤亲王的倒台和皇帝的病危(甚至可能驾崩),已经结束。而一个新的时代,正伴随着这黎明到来,而他,这个曾经被打入尘埃、凭借顽强意志与女儿带来的“福运”一步步爬起来的残废世子,终于,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与胆魄,在这权力的巅峰,悍然撕开了一道口子,重新站稳了脚跟!
凤鸣九霄,雷霆荡寇。这盘死棋,被他走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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