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护卫也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院落,和众多心思各异,且暗流涌动的旁观者。
福伯与齐天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但在那瞬息之间,彼此的眼神已传递了诸多未言明的信息,有感谢,有歉意,有警示,以及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福伯对着齐天,微不可察地轻轻颔首,以示感谢,谢齐天稳住局势,未让事态彻底失控,更为张府的混乱与无礼表示歉意,然后转向手下,沉声吩咐道:“带上他,我们走”。
两名气息精悍的护卫上前,如同拎小鸡一般,将早已精神崩溃,如同一滩烂泥的张三架起,拖离了现场。
然而,在离开之前,那位护卫统领张扬,却并未立刻转身。
他停下脚步,目光再次投向齐天。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简单的审视或警惕,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意味,有对其临危不乱,智珠在握的探究与好奇;有对其引得张琪如此重视,甚至可能超乎寻常信任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更有一种,仿佛领地被侵犯的雄性野兽般的隐晦敌意。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天一眼,这才转身,跟在福伯身后,大步离去。
“哐当”
听竹苑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被最后离开的护卫从外面重新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将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苑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残余的杀意以及被翻搅起的泥土腥气,却久久不散。
雷大壮看着苑门彻底关闭,这才长长地,实实在在地舒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抬手用力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哥,刚才可真他娘的险,差点就真要大开杀戒了。这帮孙子,玩不起就掀桌子,忒不是东西”。
他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吧的轻响,随即又皱了皱那双浓黑的眉毛,回想起张扬最后那个眼神,语气带着几分不解,警惕道:“不过。刚才那小子,叫什么张扬的,他最后看你的那个眼神,俺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阴恻恻的,不像完全是来帮咱们解围的,倒像是藏着点什么别的心思”。
齐天缓缓走到窗边,推开那一扇窗棂。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浓重的乌云仿佛要压垮屋檐。院中那株历经沧桑的老槐树,在渐起的风中摇曳着光秃的枝桠,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低语着不安。
他的目光穿透庭院,望向张府那深不见底,楼阁重重的深处,眼神深邃如同古井寒潭,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淡然,淡淡开口道:“他倾心于张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