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琪与病榻上的父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凝重与心照不宣。
这张顺,来得可真及时。
他就像一条隐藏在阴影最深处的毒蛇,无声地游弋,冰冷的目光时刻注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给予致命一击。
张琪轻轻为父亲掖好被角,看着他因剧痛和咳嗽,而愈发蜡黄憔悴的脸庞,心中如同刀绞,脸上却已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只有眼底深处那一抹坚毅,泄露了她内心的决断,安慰道:“父亲,您先歇息,剩下的事,交给女儿”。
张永良无力地挥了挥手,蜡黄的脸上满是疲惫,不忘最后叮嘱道:“去吧。咳咳。切记,凡事思量好,保全自身”。
张琪深深看了父亲一眼,将那虚弱却饱含关切的身影刻在心底,然后毅然转身,走出了书房。厚重的紫檀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咔哒”
一声轻响,隔绝了内里浓郁的衰败药味,却也仿佛将一份沉甸甸冰冷刺骨的责任,彻底关在了她的世界里,由她一肩承担。
门外廊下,两名心腹护卫无声地抱拳行礼,眼神锐利如鹰。
“守好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张琪微微颔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略一停顿,为防止父亲受到刺激,她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两名心腹护卫,不忘叮嘱道:“包括张总管”。
“是,小姐!”,两名护卫眼神一凛,手已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身形挺得笔直,如同两尊沉默的门神,周身散发出凛然不容侵犯的气息,沉声领命道。
他们深知张顺是张府的老人,位高权重。此刻小姐连他都防备,甚至特意点出,想必张府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作为下人,他们略微知晓一些风雨,但更深知,此刻绝非探究之时,唯有对命令的绝对服从,才是本分。
张琪不再多言,转身沿着曲折的回廊缓步而行,并没有回到自己温暖舒适的厢房,而是转向了府邸深处,那间一向用来处理日常族务,名为“静心斋”的静室。
月光挣扎着从厚重云层的缝隙间,透下几缕惨淡的清辉,将她素白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射在冰冷光滑的青石板地面上,仿佛一道孤独游弋的魂灵,在这巨大而空旷的府邸中,艰难地寻觅着一线生机。
夜风拂过廊檐,带来远处几声凄清的鸦啼,更添几分肃杀。
她的思绪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算盘珠,飞快转动,分析着眼前这错综复杂及危机四伏的局面。
“静心斋”陈设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空旷。
一桌一椅,一壶早已凉透失了灵气的清茶,以及正面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幅巨大的画像,便是此间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