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无尽的黑暗中跋涉。神识被撕裂的痛楚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的神经,远比肉身的伤势更加难以忍受。四色道台黯淡无光,仅能维持最基本的灵力运转,支撑着他在这片死寂之地艰难移动。
他不敢再遵循蕴神古玉那变得微弱的牵引,生怕再被引向某个不可测的恐怖存在。此刻的他,状态差到了极点,再也经不起任何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意识又开始模糊,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点不同于古玉微光的、极其黯淡的蓝色星点。
那星点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在这片吞噬一切的虚无中,显得格外珍贵。
道一精神一振,强提一口气,朝着那星点的方向蹒跚走去。
靠近之后,他才发现,那星点源自一具盘膝而坐的骸骨。骸骨不知在此沉寂了多少岁月,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飞灰,骨骼也呈现出一种玉化的质感,泛着淡淡的微光。而那点蓝色星火,正悬浮在骸骨头颅的眉心位置,静静燃烧。
骸骨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早已灵性尽失的法器碎片,以及几块颜色暗沉、布满裂痕的玉简。
道一停下脚步,谨慎地观察。这具骸骨的主人,生前定然是一位修为极高的修士,否则骨骸不可能历经漫长岁月而不腐,还能残留这点灵性星火。他没有贸然靠近,以免触犯什么禁忌。
他远远地对着骸骨躬身一礼,低声道:“晚辈道一,误入此地,惊扰前辈安眠,还望恕罪。”
话音落下,那点蓝色星火似乎微微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的苍老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道一的识海:
“后来者……终于……等到……一缕……生机……”
道一心中一震,这骸骨之内,竟还残留着一丝残魂未灭?
“前辈……”他尝试以神识回应,但神识刚探出便传来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不必……勉强……”那苍老意念带着一丝了然,“吾……残魂将散……支撑不了多久……能遇你……亦是缘法……”
意念断断续续,传递着零散的信息。道一凝神静听,勉强拼凑出一些片段。
这骸骨主人,自称为“星衍”,并非此界修士,而是来自一个名为“荧惑”的古星。在遥远的过去,他所在的宗门乃至整个古星,遭遇了一场席卷星空的恐怖大劫,称之为“寂灭之潮”。他为寻一线生机,携带宗门部分传承,借助上古传送阵逃离,却因阵法破损、时空乱流,最终流落至此,重伤不治,坐化于此间寂灭大殿。
“此殿……乃‘镇渊’之地……葬有……上古以身补道之英魂……非……善地……”星衍的残魂意念带着深深的敬畏与悲凉,“汝……能至此……且身怀……‘钥匙’……因果……不凡……”
道一明白,他口中的“钥匙”指的是蕴神古玉。
“吾……时日无多……宗门传承……不可……断绝……”星衍的意念变得急切起来,“后来者……可愿……承我‘星火’……延续……‘观星阁’道统?”
道一沉默。接受传承,意味着承接因果。这“星衍”前辈来自天外,其仇敌“寂灭之潮”听起来便是滔天大祸。但同样的,能跨越星海传承的宗门,其道统必然非同小可。
他如今根基受损,前路迷茫,任何能增强实力的机会都至关重要。而且,这位星衍前辈气息纯正浩瀚,与他的《星辰引》功法隐隐契合,其传承或许对他有极大裨益。
权衡片刻,道一再次躬身:“晚辈愿尽力,不负前辈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