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加重了语气。
“关于‘无面’,关于谋逆,你一个字都不能认。”
“你不仅不认,你还要在供状里,详细写出,费仲是如何派人闯入你家,如何杀人,如何栽赃,如何威逼你,让你承认自己是‘无-面’主谋的全部过程。”
尤浑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明白了!
姬发这是要他,用自己的命,去当射向费仲的最后一支毒箭!
他承认贪腐,是为了让这份供状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而他指控费仲栽赃,才是这份供状里,真正的杀招!
“我这么做了,有什么好处?”
尤浑嘶哑地问道。
“我还是会死。”
“是的,你还是会死。”
姬发点头,没有丝毫隐瞒。
“但,你会死得不一样。”
“你将不再是谋逆的罪人,而是一个被奸相构陷,屈死的忠臣。”
“大王会念在你‘坦陈罪过’,‘揭发有功’的份上,给你一个体面的葬礼。”
“最重要的是……”
姬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的儿子,尤子期,会活下去。”
“你的家人,你的族人,都不会被牵连。”
“大王甚至会因为愧疚,对你尤家,多加抚恤。”
“用你一个人的命,换你全族的命。”
“尤大人,这笔买卖,划算吗?”
牢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只剩下尤浑那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
两行浑浊的泪,从他那张肥胖而憔-悴的脸上,滑落下来。
他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划算。”
“哈哈哈哈,太划算了!”
他伏在地上,对着姬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笔墨伺候!”
姜尚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放在了尤浑面前。
尤浑抓起笔,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
他写的,不是供状。
是他的遗书。
是他对费仲,最恶毒的诅咒。
也是他留给儿子,留给家族,最后的生路。
看着灯火下那个奋笔疾书的身影,伯邑考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他凑到姬发身边,低声问道。
“父亲,费仲,会让他把这份供状写完吗?”
“他肯定会派人来灭口。”
姬发看着牢房外那片深邃的黑暗,回答道。
“当然不会。”
“所以,我才让杨任大人,把他御史台所有的精锐,都调来了这里。”
“今晚的大理寺天牢,就是我为费仲准备的,另一个陷阱。”
“他在明,我们在暗。”
“他派来的人越多,越强,他的罪证,就越铁。”
姬发转过头,看向伯邑考。
“大哥,记住。”
“一个合格的棋手,永远要比你的对手,多看三步。”
“费仲以为,他在第五层。”
“但他不知道,我们,早已站在了第十层。”
话音刚落。
天牢之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兵器破空之声。
姬发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鱼儿,终于还是撞进了网里。
他对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下达了命令。
“收网。”
“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