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寿的命令,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整个朝歌的心脏上。
屠神!
这个词,点燃了每一个商人士兵骨子里的疯狂。
他们追随殷寿十年,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早已不信鬼神,只信奉手中的刀与王座上的暴君。
在他们眼中,画面中那个不可一世的黑火魔神,不再是天降灾厄。
而是王,赐予他们的,一场天大的功劳!
“吼!吼!吼!”
三十万玄鸟死士,齐声怒吼。
那由最纯粹的欲望和战意凝聚而成的煞气,将朝歌上空的云层都冲刷成了暗红色。
殷寿站在点将台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令他迷醉的气息。
他要的,就是这样一支,敢于向神明挥刀的军队!
“出发!”
没有祭天,没有卜问吉凶。
暴君的意志,就是唯一的旨意。
黑色的钢铁洪流,浩浩荡荡地涌出朝歌城,向着东方碾去。
洪流前方。
一座村庄的长老,带着全村老小跪在路边,将村里仅有的粮食堆在路中央,身体抖如筛糠。
“求王师……绕行,我等愿献上所有……”
为首的将领看都未看那些粮食,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王的军队,需要的是战士,不是米饭。”
他挥了挥手。
“男人,充军。女人,赏给兄弟们。村子,烧了。让天下人都看看,追随王的脚步,究竟有多慢!”
烈火,惨叫,哭嚎。
此为,裹挟着血与火的,东征。
……
联合舰队,旗舰舰桥。
光幕之上,代表殷寿军队的黑色箭头,正在人族疆域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沿途,无数代表“罪榜”的灰色光点,被疯狂点亮。
“畜生!”
赵公明一拳砸在玉案上,怒不可遏,“此等暴行,与邪魔何异!”
广成子身后的天机盘虚影疯狂转动,盘面之上混沌一片,最终“咔嚓”一声,浮现出一道清晰的裂纹!
他脸色一白。
“不对!心魔在收缩!”
星图之上,那个巨大的心魔黑斑,内部最精粹的欲望能量,正被一股无形之力疯狂抽走,尽数灌注到殷寿那支东征大军之上!
“它放弃了全面侵蚀,将所有力量都押注在了殷寿一人身上!这是一场豪赌!”广成子声音沙哑,“它要用殷寿这把最锋利的刀,斩断您布下的秩序!”
“一旦殷寿屠神成功,他将裹挟无上凶威与人道大势,轻易便可碾碎西岐,杀死姬发!”
“届时,洪荒之内,欲望将为唯一大道!”
所有仙神的意志,都绷紧到了极致,齐齐压向陈燃。
陈燃依旧平静。
他看着光幕上那支暴虐的军队,看着那一个个被点亮的灰色罪孽光点。
他终于,开口了。
“是时候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存在的识海。
“广成子。”
“弟子在。”
“你的功德碑,还差最后一句话。”
广成子浑身一震。
“请师叔示下。”
陈燃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如天宪圣旨,在整个舰桥轰然炸响。
“罪榜之下,再添一行金字——”
“凡,兴义师,伐无道者,其功盖世,天命可替!”
广成子心神剧震!
他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伐无道!
替天命!
这是在给天下人,一个讨伐殷寿的,理由!一个受功德体系承认的,至高无上的大义名分!
“可是师叔,”广成子忍不住问,“如今殷寿势大滔天,又有屠神之名加身,天下……谁敢反他?”
“会有的。”
陈燃的目光,穿透无尽时空,落在了西岐。
落在了那个,依旧在院子里,沉默站立的男人身上。
……
西岐。
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致命危机感,消失了。
就像它突兀地出现一样,又突兀地消失不见。
姬发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但他心中的那根弦,却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