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贵族大臣,都将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如筛糠。
他们心中的恐惧,化为一道道最精纯的黑色气流,破体而出,跨越无尽虚空,被心魔之源,尽数吞噬。
殷寿,再次看向王座。
老商王,已经瘫软在了座位上,屎尿齐流。
“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殷寿的声音,温柔得,如同魔鬼的低语。
这一日,殷寿登基。
这一日,朝歌血流漂杵。
而遥远的西北,西岐。
这里,是与朝歌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十年,这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未曾有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年的联盟总指挥亲卫姬发,已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他彻底成了一个普通人。
娶了本地的女子为妻,生了两个活泼的儿子。
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田间劳作,汗水浸透衣背;入山打猎,弓弦震响山林。
风霜在他脸上刻下沟壑,锄头与弓箭在他手上磨出厚茧。
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半分当年那个站得笔直的亲卫影子。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西岐农夫。
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会做梦。梦见自己仍站在那艘庞大的旗舰舰桥门口,手握冰冷的合金长矛,身后是决定整个洪荒命运的星图。
每当这时,他心脏深处,总会有一丝微弱的、不甘的刺痛感一闪而过,让他从梦中惊醒,再难入眠。
他以为,那是对过往的怀念。
他却不知,那是冥河老祖种下的“贪婪之种”,在用他潜藏的记忆,悄然浇灌,等待发芽。
在父亲西伯侯姬昌的治理下,西岐如同一个巨大的功德道场。
功德碑立在城池中央,金光闪闪。
人们早已习惯,求雨前先修渠,祈福前先助人。
修桥铺路,施粥济贫,开蒙教化,都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龙族的甘霖也总是恰到好处,让这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但,安逸的生活,总会被打破。
一个叫申公豹的黑袍道人,来到了西岐。
他自称昆仑散修,在西岐最热闹的街口,开了个茶馆。
他从不谈玄论道,只给来往的行人,讲朝歌的故事。
“各位可知,朝歌新王殷寿,何等英雄盖世?前日,有勇士于南境斩杀妖虎,献于王前,商王大悦,当场赏其黄金千两,美妾十名!”
“各位可知,朝歌的女子,身穿的是东海鲛人所织的流光锦,佩戴的是西域火山采出的宝石,一笑倾城!”
他的故事里,没有功德,没有善行,只有最赤裸的财富,最直接的欲望。
渐渐地,一些西岐的年轻人,动心了。
他们觉得西岐的生活,太安逸,也太……平淡。
他们厌倦了为了几点功德去搬砖铺路,他们渴望去朝歌,那个充满奇迹与财富的地方,一夜暴富。
第一个年轻人卖掉了田产,偷偷离开了西岐。
申公豹在他临行前,笑眯眯地送了他一块“护身符”。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姬发也听说了申公豹的故事。
他只是皱了皱眉,扛起锄头,继续去田里干活。
那些故事,离他太遥远了。
他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着两个儿子长大,过完这安稳的一生。
直到那一天。
他的大儿子,年方十五,已经长得和他一般高的伯邑考,拦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人的眼中,没有对父亲的敬畏,反而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火焰。
那是,被申公豹的故事点燃的,名为“野心”的火焰。
“父亲。”
伯邑考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西岐太小了。”
“我想,去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