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冬雨4(1 / 2)

倾盆的雨幕。

无数人潮的缝隙间。

女子匆忙挪动着脚步。

‘…为什么?’

行走间仍不断自问。

自己为何要躲开。

明明面对着朝思暮想之人。

自己为何却在逃避他 落荒而逃。

‘到底为什么?’

不知道。

还是不知道。

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

只想立刻逃离现场躲开他。

‘我在害怕。’

没错,就是因为害怕才这样。

涌到喉咙的不安与恐惧,搅乱了强自镇定的心神。

到底为什么会怕成这样。

女子紧紧闭上了眼睛。

-冷静下来吧。

这时脑海中立刻传来等候多时的声音。

这是从前就一直为自己指引方向的声音。

她称这个声音的主人为姐姐。

也曾信赖追随。

迷茫时总会向其求教。

‘…可您不是答应过暂时不会出现吗。’

但对现在的她而言,这已不是值得信赖的对象。

-在害怕吗?

‘...’

-是怕他认不出改变后的你吗?这就是你恐惧的根源?

听到这句话,女子哑口无言。

因为她无法违心否认。

-看来确实是害怕呢。

‘…请不要摆出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怎么可能看不透,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明明只有我。

‘这种话就是自以为是的表现。’

虽然嘴上否定着。

女子却咬住了嘴唇。

因为她终究无法否认。

那个与他相伴时截然不同的自己。

会在他眼中映出怎样的模样。

这份未知才最令人恐惧。

而且。

生怕会从那个人嘴里听到埋怨的声音。

这让女子感到害怕。

质问为什么不告而别。

质问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当从远处望见他眼眸的瞬间。

竟是这般令人胆战心惊。

-他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的’

我知道。

知道他绝非会为这种小事耿耿于怀口出怨言之人。

即便如此。

可不知为何还是藏起身影躲躲闪闪。

明明曾是那般日思夜盼的事。

啪嗒。

在雨浸的街道上走了一程。

不知不觉已离开市区步入林间。

当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

与充斥耳畔的喧嚣声消失后。

这才终于能喘过气来。

「哈啊……哈啊……」

女子大口喘息着想到。

终究没能说上一句话。

明明想说句你过得还好吗。

没出息的自己却连这都做不到。

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

充其量也就这种程度罢了。

‘明明那么努力过了…’

女子扶着树干剧烈喘息,怔怔望着自己的手。

曾被夸赞白皙柔嫩的手掌如今布满老茧。

是这段时日努力的见证。

咯吱。

盯着掌心看了半晌,缓缓攥成拳头。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对传来的话没有作出回答。

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走到外面去,很多人都会关注你的。]

这是来之前和祖父的对话。

老实说算不上是对话。

因为自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听着而已。

[爷爷是在担心这个啊。虽然希望你永远不要踏出外面的世界。但这是不可能的。]

意思是已经束缚不住了。

正如祖父所愿。

女人默默地遵从了。

所以唯独这点祖父也必须认可。

花费漫长时间,当祖父期望的封印完成时。

神医曾对女人说过。

[和以前会不一样。回归正常的存在感会让你不习惯,因为缩小了容器,肉体也会感到不适。]

正如神医所言。

女人不得不承受无数不适。

身体感觉比从前虚弱。

难以控制莫名的气息。

神医说道。

即便是弱化的肉体也比他人强大无数倍。

现在能感知到体内的气息。

是因为原本过于庞大无法窥探半分。

缩减后才能感知到一些。

于是女人反问。

为何非要如此。

如果原本更好,何必多此一举。

对此神医回答。

-你祖父,似乎希望你作为人类活下去。

什么意思。

女人至今仍无法完全理解。

自己是人类。

从出生成长至今,她心中始终怀抱着作为人类这句话。

因无法理解这点,那晚她向体内另一女子询问,然而。

-….

当时那女子未能给出任何回答。

对于自己是否人类的质问。

她最终都没能回答这句话。

无论成为什么。

自从勉强稳住肉体躁动的气息后。

女子终于得以开始她渴望的修炼。

白天接受祖父指导修炼。

夜晚再补足剑术的欠缺。

挥舞梦寐以求的剑是快乐的吗?

其实不太清楚。

说毫无感触或许更准确。

毕竟最初决心学剑的目的本就不同。

只是沉默地挥动着。

祖父传授的武功很美。

说是剑身浸透着月光。

故称作月舞剑。

初次。

在月光下看见祖父挥剑的瞬间。

那时的美足以让人完全着迷。

仅凭这点作为动力倒也不坏。

持剑试图绽放光芒挥舞半年后。

女子的剑太过轻易就浸染了月光。

当她炫耀般展示时,记得祖父露出了悲伤眼神。

为何会露出那种眼神呢。无从知晓。

也不愿知晓。

那日后女子依然挥剑。

只是持续地。

不曾停歇地。

若可削减,连睡眠也日渐减少。

曾贪恋美食的食欲,不知为何再也感受不到了。

是因为他不在的缘故吗。

亦或是,正如神医所言,托封印之名的福。

连曾经羞耻的食欲都被阻断,这倒是不得而知了。

就这样过了些时日。

某天察觉身体异样去问祖父。

却听他说是越过了围墙。

那时恰是握剑刚满一年的光景。

剑刃盛着月光。

自祖父说她越墙之后。

肉身很快起了变化。

瞳孔似有气息浸润,逐渐染成金色。

深褐色的发丝也渐次化作金芒。

躯体飞速生长。

变得与从前截然不同。

他曾心情愉悦时抚摸的脸颊软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让记得她旧貌的人瞧见。

定会认不出是谁的程度。

她对此厌恶至极。

要是能保持原样该多好。

那样他更容易认出自己。

-孩子…。

传来的声线里浸满痛惜。

虽能感受到那声音里的真诚。

女子却不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