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究竟什么情况。
揉着眼睛跪坐起来,小心翼翼抬头时。
吸溜。
看见有人正在我面前喝茶。
望着正襟危坐品茶的女子。
违和感油然而生。
大概因为这是不该出现在我房间的人物。
想必如此。
百花主米晓兰。
着名商团百花商团之主,仇熙凤与仇妍淑之母。
如今仇家的女主人正坐在我房里饮茶。
那张与年龄不符的年轻美貌,明明白白昭示着仇熙凤姐妹的美貌来源。
同时她也是位眼神凌厉不输仇家血性的女子。
嗒。
正在啜饮的茶杯落在桌上,发出声响。
或许是因房间本就充满沉默,连那细微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糜夫人的视线朝我投来。
那锐利眼风让我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好久不见。」
语气相当生硬。
与烈火般的仇家姐妹性格截然不同。
糜夫人就是这般永远保持冰冷姿态的人物。
‘父亲也是那种感觉…仇熙凤到底是像了谁才会那样。’
虽然这话由我说不太合适。
要论脾气恶劣的话,仇熙凤和我倒是半斤八两。
犹豫良久后撅起嘴。
对她开口道:
「…好久…不见…」
蓦然。
听到我问候的糜夫人突然停下了动作。
投向我的目光中掺杂着异样神采。
这反应真奇怪。为什么要这样?
「…真稀奇。」
「啊?」
「居然会收到你的问候。这得隔了多少年。」
“...”
有这么夸张么。
不过想想也是。糜夫人在世家暂住时。
就算再不自在至少还会问候。
但在母亲刚失踪那阵子,连这点表面功夫都没做。
当时彻底崩溃的我根本顾不上这些。
而糜夫人又在那期间离开了世家。
只是现在并非沉浸感慨的时机。
我刻意摆出半敷衍态度向她问道:
「…能请教您为何来找我吗?」
她应该没有专程来访的理由才对。
我对那件事很好奇。
是我的问题太奇怪了吗。
米夫人看我的眼神似乎微妙地逐渐变化着。
「听说你变化很大,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久别重逢,自然该有变化。」
「是吗,对你而言已经过了那么久吗…」
将杯中残留的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后。
米夫人站起身来。
「听说你刚到,就只是来看看脸而已,不必太过挂怀。」
「…啊?」
「正式的问候改日再说吧。你父亲马上会来找你。」
说完这话的米夫人转身朝门口走去。我望着她的背影,难掩慌乱。
真的只是来看个脸就走?
在这令人困惑的场合,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到底什么情况’
虽然怀疑是否另有隐情。
但看着米夫人的样子又难以轻易判断。
对我而言。
她并非令人厌恶恐惧的存在。
而是更接近令人倍感压力的沉重人物。
就在米夫人推开出口门扉准备离开时。
哗啦!
随着门开有人闯进我房间。
「弟弟!你又!没吃早…」
来者正是仇熙凤。
猛地推门而入的仇熙凤,与正要离开的米夫人打了个照面。
面对突发状况时仇熙凤瞬息万变的表情实在精彩。
那是困惑与恐惧同时炸开的模样。
「呃…母亲?」
「…真有趣」
米夫人接住这句颤抖话语的回答。
依旧像方才那样平淡。
只见仇熙凤脸上涔下一道冷汗。
「…为娘分明嘱咐过你要端正仪态举止。」
「不是那样的….只是想关照弟弟罢了。」
「还敢为自己的过失狡辩。」
“...”
冰冷的几句话便堵住了仇熙凤的嘴。
自小便是如此,仇熙凤唯独对米夫人没辙。
与其说是没辙,不如说是被彻底压制着。
全然不符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纵火叱咤的女杰做派。
在自己母亲面前反倒成了温顺羔羊。
「…正好,本打算之后带你和妍淑过去,看来眼下有不少话要同你说道。」
「母、母亲….这是。」
「跟上来。」
米夫人话音刚落,仇熙凤如遭雷击般望过来。
虽是一副求救的表情。
‘我能怎么办?’
我根本无能为力。
最终仇熙凤连挣扎都不敢,就这么被米夫人拽着手腕拖走。
这场风暴刚平息不久。
我仍怔怔望着她们离去的房门未能回神。
******************
前世我与米夫人的关系。
说不上多好也不算太糟。
硬要说的话,只是我单方面避着她走。
既畏惧又忌惮着她罢了。
记得那日陪母亲逛园子时。
曾偶然撞见米夫人。
不,准确说是她专程寻来的。
毕竟那院落是我与母亲及仇灵华住所的花园。
大概就是那时。
瞥见米夫人扫向我的眼神。
不知不觉就吓得瑟缩起来。
作为妾室之子直面正室的存在,比想象中更为沉重艰难。
不仅不知该如何应对。
即便恪守礼数,她也绝无可能对我有好脸色。
更何况。
若妾室之子长大后极可能坐上家主之位的情形下。
她怎可能善待于我?
我认为绝无可能。
母亲刚离世时,当我怨恨着世家族人的时候。
对米夫人也同样心怀怨恨。
若问为何怨恨。
大概...只是年幼无知吧。
毕竟那时怨恨着整个世界。
即便与她无关,也总想找个怨恨的对象罢了。
其实米夫人当年在世家暂住时。
因忙于商团事务也鲜少露面。
所以仇熙凤和仇妍淑常来我们院落走动。
‘莫非...这也令她不快?’
或许真是如此。
看着我与她女儿们亲近的模样。
任谁都会觉得碍眼吧。
无论如何思量。
她都没有善待我的理由。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费解。
当我沦为魔教中人后。
不仅成为武林盟剿灭目标。
恰逢魔教现世搅得中原大乱之际。
四处通过资助捐赠散尽家财协助抗敌的,正是百花商团。
在其他商团为自保而噤若寒蝉时。
众人皆不解她为何如此抉择。
当代团主米晓兰只是平静说道:
-儿子犯了错,身为母亲只能想办法承担责任。
母亲和儿子啊。
这话从米夫人口中说出来实在太过苍白。
‘…为什么呢’
既然众目睽睽。
若为粉饰门面而说的谎言,倒还值得尊重。
但要说米夫人因为在意世人眼光才这么做。
这事我可不敢断言。
虽说对她了解不深。
但总觉得她不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