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您知道我前生对华山派做的那些混账事吗。」
脑海中虽有个声音叫我闭嘴,我还是说出了口。
虽已是迟来的坦白,但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不能逃避。
[知道]
老头平静地回答。这个回答让我瞪大了眼睛。
「…那为何不责备我。」
[你希望我责备你吗]
“...”
[即便我是修道之人,对于已逝往事心中岂会没有郁结]
神老头是为守护华山奉献一生,焚尽绽放之花的当代英雄。
更何况他曾身为掌门,对华山派怎会没有感情。
[不过,即便要怨恨,那也是现世幸存者们该做的事]
神老头中途停顿呼吸沉默片刻,又继续道。
[不责备你宣泄怨愤,也是因为所见不止那燃烧的梅花]
「…老头」
[别误会。并非原谅了你。只是忍耐着守望罢了]
“...”
[所以别犹豫。个中缘由你不是更清楚吗]
老头的话让我紧紧闭上了眼。因为要背负的业障实在太沉重。
[小崽子。]
「是….」
[从现在起你打算怎么办。]
神老头的问话含义再明确不过。是要阻止天魔,还是不阻止。
紧闭的嘴迟迟张不开。看着我犹豫的样子,老头又说道。
[我知道你在踌躇什么。但也知道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所以用你的嘴说出来吧。]
「怎么突然这样…」
[翻阅你的记忆时我明白了。隐约猜到为何我会滞留在这片土地。]
「这突然说的是…」
[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说出口就这么难?]
虽然被老头催得有些慌乱。但他的话确实没错,我便暂时稳住了心神。
‘…本来没想这样的。’
原打算平平稳稳过日子。
想着既然重获机会,就什么都不做苟活下去。
本以为这样就能改变很多事。但现在想来,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也不过是想装作不知道地活着。
深呼一口气后对老头说道。
「是,我打算阻止天魔。」
抛开能否阻止、该如何阻止这些我可能根本做不到的疑虑。
就这样下定了决心。并非想当什么英雄。
只是觉得本该由自己来背负这份业障。
虽是拙劣的决心和觉悟,但确实饱含真心。
[呼…呼….]
对我的回答老头猛吸一口气。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虽然老头能感知到我内心的一部分。
相反我无法读懂老头的想法实在令人不快。
不久老头开口道。
[好,那样就行了]
以单调的一句话作结老头很长时间都没再对我开口。
关于天魔的仅仅一次询问就这样结束了。
‘这样就行了吗?’
甚至让人疑惑为何不继续追问。
再过会儿就是正午,之后打算去见梅花仙。
关于约定补偿的灵丹,还有我体内道气的事都需要做个了结。
不久后返回住所的山路上。
神老头独自整理着疑问。
自称从裂缝中走出的存在——天魔。
那股难以理解的荒谬力量与境界不知为何令人感到熟悉。
[这本不该发生的事…]
正因如此神老头更应抱有不安与猜疑。
后世留存的历史明确记载着。
那家伙已经死了。
明明说是我们阻止了灾祸,亲手终结了这场浩劫。
[可为何…]
为何自己会从天魔身上重叠出血魔的影子。
神老头无法抹去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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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阳天离开后不久。
身穿武林盟制服的男子站在支部地下室里。
男子在四处散落的尸体间来回查看。
「嗯….」
边检查墙面地面边歪着头思索。
几乎看不到打斗痕迹。
看起来没有发生过激烈搏斗。
咚-!
男子用脚踢翻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黑衣黑面罩,任谁看都是‘我是刺客哟。’的装扮。
尸体是心脏被刺穿的罗刹。
‘一条胳膊被砍断,筋腱全被挑断了。’
是为了防止逃跑事先切断的吗?战斗中要这么利落地挑断筋腱恐怕不太可能。
倒不如说制服后才挑断更令人信服。
没有激烈打斗痕迹意味着单方面被压制,从手臂干净利落的切口和死因判断,凶手是个熟练的剑手。
‘剑手…难道华山派察觉到什么了。’
但这么说又有很多疑点。
光是能打开机关进来就够可疑了。
‘没有天机应该打不开才对。’
他不认为罗刹这种武人会蠢到忘记关门。
莫非本宫内部出了叛徒?否则实在说不通…
「啧…。」
男子草草清理了罗刹的尸体,走向血泊处。
原本该长在那里的花不见了。看来已经被拔走。
‘这下麻烦了。’
罗刹的失手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宫主大人想必也这么认为。
本以为只要梅花仙没亲自察觉插手就不会有问题。
‘…居然没能回收华山的原液。’
虽非主要目标,但听说这部分分量不轻。
更何况凶手处理得很老练,几乎没留下痕迹。
「仇家的介入也是…该向本宫提交什么报告呢。」
男子不久前听说仇家的后代杀死了夜血敌。
说不定连这次事件也有关联。
据说仇家是使用火功的武斗派系。
但如今查看尸体残留的痕迹里全然没有这类特征。
那到底是从何处介入的呢。
最近有传闻说下污门在各分部附近频繁活动,说不定是他们干的。
这下子要调查的事情又增加了。
啧-!
男子抱住阵阵抽痛的脑袋。
事情一旦脱轨就会变得这般错综复杂,这才是最麻烦的。
「代掌门。」
从屋后出现另一人向男子搭话。
男子瞬间整理好表情转过头去。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关于制造密门的机关部分,恐怕得另请专家才能确认。」
「行,把那部分也单独记录好带过来。」
「是….那这里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
「不是该联系华山派吗?」
望着各处被抽干血液的尸体,盟卫队员皱起眉头。
看着中央的血泊,他觉得自己接下来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强忍着反胃感队员说道。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邪派杂碎的心思我们哪能懂?别费劲去理解。」
「…这倒也是。」
听到队员的话男子嗤笑出声。扮演这种角色也开始让他感到腻烦。
‘至少还得再当一年这种两面派。’
被小崽子干掉的夜血敌,那个蠢货都占着个位子,自己却要在这种鬼地方处理后事虚度光阴。
压抑着翻腾的怒火,男子开口道。
「华山派那边也是如此,我会单独向上级汇报,你不必操心。」
「啊…?是,明白了。」
「相关事项反正都会经我手上报,看到可疑的东西就直接拿来告诉我。」
「遵命!」
「嗯,辛苦了。」
遣返队员后展开气感,开始翻弄罗刹的尸体。必须抹除可能残留的痕迹。
「奇怪。」
男子触摸罗刹身体时察觉到异样。
由于死亡时间不长,罗刹体内仍残留着内力。
虽说已消散大半,但理应还有内力残留...
‘竟连一丝天气都感受不到?’
最重要的部分消失了。
唯有获得宫主认可进入安息之地才能获取的天之气息。
男子与罗刹同样身负气劲,本应能感知到。
但不可思议的是完全感受不到。刚死不久不可能完全消散。
丹田也未损毁,按理说气息应该尚存。
连一丝都感受不到实在难以理解。
虽觉得不可能,但简直像被人刻意抽走了。
‘...得追加一行记录了。’
脑海中要呈报给本宫的报告又多了一行字。
男子确信这部分将成为最关键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