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准备(1 / 2)

这是寒冷的冬日。

跪坐的膝盖能感受到冻土的刺骨寒意。

周围站立者的面容被阴影遮蔽,但至少能明白他们投来怎样的目光。

是凄凉吗,是同情吗。

不。

那是空洞无物的漠然。

我在那些视线交织的缝隙中,只凝视着那名女子的脸庞。

一刻不停流淌的泪水,轻抚我脸颊的手。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女人。

[对不起…]

从女人唇间流出的道歉包含着什么意味,我无从知晓。

什么?

到底是对我哪里感到抱歉?

[妈妈对不起…]

用哀戚的声音重复的话语。

我依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站在一旁的父亲当时是什么表情呢。

终究没能抬头去看。

如果那时抬头看了,我肯定会崩溃的。

不,或许那时候已经崩溃了吧。

[…别哭了]

传来父亲斩钉截铁的声音。

抚摸着面颊的母亲的手慢慢垂落。

[…对不起]

那该死的三个字深深刺进胸膛。

这究竟是谁的罪过。

下雪了。

身体因为寒冷开始不住地发抖。

虽然母亲慌忙裹住我的外套被风吹得滑落。

但谁都没有在意。

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寒冷。

并非源于季节,而是从骨子里冻僵的感觉。

直到现在才明白那才更可怕。

[准备]

[全部完成了]

经过几次对话后母亲深深低下了头。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我随即向父亲发问。

[…为什么?]

连抬眼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但此刻我能感觉到,父亲正注视着我说话的样子。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无法理解。

我为什么要目睹这种场景。

凭什么要我眼睁睁看着母亲流泪。

想不明白。

甚至不愿去理解。

[您到底想要我怎样…?]

[想要的啊。]

父亲低沉的声线压在我肩头。

那声音里藏着什么情绪呢。

是愤怒吗?

可又太过平静。

是悲伤吗?

可那嗓音干涩得过分。

[什么都不需要。]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不自觉抬头对上了父亲的眼睛。

[对你没有任何期待。只要活着就够了,仅此而已。]

那道锐利视线里蕴含的话语,让我死死按住了阵阵抽痛的心口。

长久凝视我的目光终于移开。

[要开了。]

随着这句轻颤的低语,母亲身后虚空撕裂,浮现出巍峨巨门。

挟风而现的门扉散发的赤红气息里,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是……]

正当我陷入惊惶时,母亲小心翼翼握住了我的手。

颤抖着望向母亲,她却始终低着头让我看不清表情。

[……灵华就拜托你了。]

[妈妈…?]

现在也好想抓住她问个明白。

究竟要去哪里,为什么非要丢下我们。

仓促伸手想挽留时,涌动的红雾已缠上母亲身躯,转瞬间将她吞噬殆尽。

[不…. 不要!妈妈!]

试图抓住点什么而挣扎身体,却被父亲的手推得踉跄后退。

刚稳住身形想再次冲上前,那短暂的时间门已然紧闭。

母亲曾坐过的位置空空如也。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到底…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你对我们?

压抑着蜷缩在心底的情绪嘶吼,父亲的目光却始终不曾落在我身上。

我不奢求被爱。

早就明白自己是与那种温情无缘的人,所以没关系。

也不期待被寄予厚望。年幼的我光是守住已有的一切就已竭尽全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扑向父亲用尽全力捶打,像要凿穿墙壁般疯狂击打。

明知这样连痕迹都不会留下,但若不如此就会发疯。

直到手臂脱力再也抬不起来,父亲才对我开口。

[满意了吗。]

那声音干涸得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感情。

我终于在这句话前颓然跪倒。

眼前笼罩着浓稠的黑暗。

年幼的我此刻才真切体会到。

这就是绝望。

在这腥臭作呕的情绪里瘫坐着,任由泪水横流喘息不止。

父亲若无其事地经过我身旁说道。

[跟过来,有东西要给你看。]

虽说是商量,实则不容抗拒。

因为我的身体早已被钳制着拖行。

什么都不愿思考,什么都无法思考。

只想就此被黑暗碾碎消失。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在父亲带领下前往的仇家地下。

我终于明白了仇家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为何被创造 又为何而活。

父亲说这是我和你的使命。

真他妈该死。

在漆黑的冬夜里 我不得不醒悟。

我余下的人生注定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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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剑后的提问 我不得不沉默良久。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因为我从没想过她会问我这种事。

‘…关于母亲的事?’

虽说她和母亲是朋友 但我的疑惑不在此处。

难道没听见仇灵华说的话吗?

还是说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那天仇灵华在看着。

只是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所以不认为她目睹了全部经过。

「为什么您会对这个感兴趣呢?」

不知不觉用了带刺的语气。该好好整理下情绪了。

剑后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母亲去了哪里。这是活到现在都好奇的事。

可笑的是,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遇见天魔才明白。

「母亲已经过世了。」

但真是这样吗?

虽然心里存疑,但我不想再解开这个。

让仇灵华怀揣的怨恨与嫌恶原封不动保持下去才是对的。

真相是种罪孽。

操蛋的是我必须带着它走下去。

「具体细节涉及世家事务,恐怕不便告知。」

故意摆出不愿回答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