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吴邪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得有些虚弱。
白泽冲过去,刚想扶住他们,却被三人同时按住肩膀。张起灵递过一块干净的布,解雨臣从包里摸出伤药,吴邪则咧嘴笑:“别担心,我们没事。”
族长走过来,看着恢复平静的祭坛,长叹一声:“多谢各位,守桩人欠你们一份情。”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石屋上,也洒在并肩站着的四人身上。白泽看着他们手臂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心里又暖又涩,却什么也没说——有些情意,本就不必言说。
胖子在一旁张罗着晚饭,霍秀秀和苏九儿帮忙拾柴,烟火气渐渐升起,驱散了祭坛的肃穆。吴邪凑到白泽身边,指着天边的晚霞:“你看,这晚霞跟当年在巴乃看到的一样好看。”
解雨臣哼了一声:“就你话多。”却悄悄往白泽这边挪了挪,挡住了吹过来的晚风。张起灵则默默递给白泽一个烤好的菌子,外皮焦脆,香气扑鼻。
白泽咬了一口菌子,暖意从舌尖蔓延到心底。他看着身边的人,看着远处的烟火,突然觉得,所谓的归宿,或许从来不是某个地方,而是身边这些愿意陪你闯过风雨的人。
夜色渐浓,星辰亮起,祭坛的石台上,玉珏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守护着这片山林,也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盖下山头。守桩人送来的篝火噼啪作响,把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石墙上摇摇晃晃。
胖子正用树枝戳着架在火上的烤鱼,油星子溅起来,引得他龇牙咧嘴:“我说老吴,你白天在祭坛流那点血不算啥,晚上得多吃两条鱼补补,不然回头连白泽都护不住。”
吴邪刚把一块烤得金黄的菌子递到白泽手里,闻言踹了胖子一脚:“就你话多,胖爷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再吃下去山神都得嫌你占地方。”
解雨臣坐在离火稍远的地方,手里把玩着那枚从白泽背包里摸出来的护身符——不知何时又被他悄悄拿了回来。他瞥了眼凑在白泽身边的吴邪,慢悠悠开口:“某些人与其忙着献殷勤,不如想想明天怎么穿过黑风口,那里的瘴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瘴气?”白泽抬头,“我包里有避瘴的药草,明天出发前给大家分一下,能起点作用。”
张起灵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他耳后那道浅疤——是白天在祭坛被邪气刮到的。白泽注意到那道疤,从包里翻出伤药,走过去:“小哥,我帮你上个药吧。”
张起灵没动,只是微微侧过脸。白泽的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就见他喉结轻轻滚了滚,眼神落在自己手腕上——那里还留着刚才划开取血的浅痕。
“你的伤也得处理。”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拿起药瓶就要倒药粉。
“我自己来就行……”白泽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吴邪和解雨臣的目光也齐刷刷投了过来,一个眼里写着“让我来”,一个嘴角撇着“笨手笨脚”。
白泽忽然觉得手腕有点烫,干笑两声:“真不用,这点小伤没事的。”
霍秀秀在旁边看得直乐,捅了捅苏九儿:“你看他们仨,跟护食似的。”苏九儿忍着笑点头:“但看着还挺暖和的。”
最后还是胖子解围,举着烤好的鱼喊:“先吃鱼先吃鱼!再不吃就焦了!”
张起灵这才松开手,把药瓶塞给白泽。吴邪立刻凑过来:“我帮你涂?保证比小哥轻手轻脚。”解雨臣嗤笑:“就你那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别给人添堵了。”
白泽哭笑不得,自己拧开药瓶往伤口上撒药粉。火光照着他低头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张起灵看着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悄悄放在他身边的石头上——是颗圆润的红果子,刚才在林子里摘的,最大最红的那颗。
吴邪眼尖,立刻把自己兜里的野枣也掏出来:“这个甜,你尝尝。”解雨臣不甘示弱,从背包里摸出块包装精致的糕点:“这个填肚子,比野果子顶用。”
白泽看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一堆吃的,又看了看三个一脸“快吃”的人,终是拿起那颗红果子,咬了一小口。甜丝丝的汁水在舌尖散开,他弯了弯眼:“挺甜的。”
张起灵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一瞬,吴邪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解雨臣别过脸,耳根却红了。
夜深了,守桩人送来几张兽皮,铺在石屋里的干草上。胖子和霍秀秀已经睡熟,苏九儿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白泽躺在中间,左边是张起灵,右边是吴邪,解雨臣则靠在离他不远的石壁上,看似闭目,实则没怎么睡。
石屋外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偶尔有夜鸟低鸣。白泽翻了个身,正好对上张起灵的目光,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愣了愣,刚想说话,就见张起灵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他的被子——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一角。
张起灵伸手帮他掖好被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两人都顿了一下。旁边的吴邪咂咂嘴,翻了个身,胳膊正好搭在白泽腰上,迷迷糊糊地嘟囔:“白泽……别乱跑……”
解雨臣在那边轻咳一声,吴邪这才惊醒,慌忙收回手,挠着头嘿嘿笑:“做梦呢,做梦呢。”
白泽看着他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闭上眼睛,听着身边三人平稳的呼吸声,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或许前路还有更多危险,或许这份心思永远说不出口,但此刻能这样靠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呼吸,就已经很好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收拾好行囊,跟着守桩人往黑风口出发。白泽把分好的药草递给每个人,看到张起灵直接塞进嘴里嚼了,吴邪捏着鼻子往下咽,解雨臣则面不改色地就着水喝下去,忍不住笑:“这药草有点苦,但效果挺好的。”
“苦点怕啥,总比中瘴气强。”吴邪抹了把嘴,凑到他身边,“等这事了了,我请你去杭州吃最好的甜品,把这苦全补回来。”
“杭州?”解雨臣挑眉,“论甜品,还是我们苏杭的地道,轮得到你请?”
“嘿,你这是跟我杠上了是吧?”
“不然呢?”
张起灵没掺和他们的斗嘴,只是默默走到最前面开路,却特意放慢了脚步,让白泽能跟上自己的节奏。
阳光穿过林隙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白泽看着前面斗嘴的吴邪和解雨臣,看着不远处张起灵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灵剑,脚步越发坚定。
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他们,就没什么好怕的。
黑风口的瘴气比预想中更浓,青灰色的雾气像化不开的棉絮,缠在脚踝上,带着股腥甜的草木腐烂味。白泽分给众人的药草在鼻尖萦绕着清苦气,倒成了驱散不适感的依仗。
“都跟紧点,别走散了。”吴邪扯着嗓子喊,声音在雾气里打了个转,散得有些虚浮。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白泽的胳膊,指尖刚触到布料,就见解雨臣的铁爪“噌”地从袖中滑出半寸,寒光擦着他的手腕掠过。
“手安分点。”解雨臣语气冷飕飕的,却很自然地往白泽身边靠了靠,几乎是并肩走着。吴邪悻悻收回手,刚想怼回去,眼角余光瞥见张起灵正不动声色地护在白泽另一侧,黑金古刀的刀柄偶尔会碰到白泽的胳膊,两人都没说话,却有种莫名的默契。
胖子在后面看得直乐,压低声音跟霍秀秀说:“这哪是闯瘴气,分明是三英护……呃,护白泽。”霍秀秀没忍住笑出声,被苏九儿轻轻拍了下后背:“小声点,别惊动了东西。”
话音刚落,雾气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骨头摩擦的声音。张起灵立刻停步,黑金古刀完全出鞘,刀身划破雾气,带起一阵风。白泽的灵剑也亮了起来,金光在雾中撕开一小片清明:“是母巢的残肢,被瘴气养着,成了活物。”
数道黑影从雾气里窜出,模样像是被啃得残缺不全的兽骨,却长着密密麻麻的肉刺,扑过来时带着浓烈的腥气。张起灵的刀光率先落下,一刀切下领头黑影的头颅,骨渣混着黑血溅在雾里。解雨臣的铁爪如灵蛇般探出,缠住另一道黑影的脖颈,猛地一拧,脆响过后,黑影便软了下去。
吴邪的匕首没那么刚猛,却胜在灵活,他绕到黑影身后,瞅准关节处猛刺下去,动作竟是越来越利落。白泽的灵剑金光最盛,每挥出一剑,都能震散一片瘴气,那些黑影沾到金光,便像冰雪遇了火,瞬间消融。
“左边还有!”白泽提醒一声,灵剑横扫,替吴邪挡开偷袭的黑影。吴邪反手回刺,正好与灵剑的金光交叠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解雨臣在一旁看得眼热,铁爪挥得更急,愣是抢在张起灵前面劈碎了最后一道黑影。他收爪时故意撞了下白泽的胳膊:“还行吗?不行就说一声。”
“比你上次被触手弹飞时强点。”白泽笑着回了句,气得解雨臣差点再祭出铁爪。
雾气渐渐淡了些,露出前面一道狭窄的山口,山口后隐约能看到成片的竹林,绿意盎然,竟没受瘴气影响。守桩人说过,穿过黑风口就是竹林秘境,母巢的本体很可能就藏在那片竹林深处。
“歇口气再走。”张起灵突然开口,指着山口旁一块避风的岩石。众人依言坐下,吴邪刚想递水给白泽,就见张起灵已经把水壶递了过去,解雨臣则掏出块干净的帕子,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白泽接过水壶,又接过帕子,看着眼前三个各有心思的人,突然觉得这瘴气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他拧开水壶喝了口,水珠顺着嘴角滑到下巴,刚想抬手擦掉,吴邪已经伸手替他抹掉了,指尖带着点粗糙的温度。
“谢……”白泽的话没说完,就见解雨臣把帕子往他脸上一按:“擦干净点,跟小花猫似的。”张起灵则默默从包里摸出块糖,剥开糖纸递过来——是水果糖,甜丝丝的,正好压下嘴里的药草苦味。
后面的胖子看得直摇头:“啧啧,这要是让潘子看着,得说你们仨没出息。”
穿过山口进入竹林时,阳光正好穿透雾气,洒在青竹上,翠色欲滴。竹枝间偶尔有鸟雀惊飞,鸣声清脆,竟有种世外桃源的错觉。白泽走在竹林里,指尖划过竹身,那些竹子像是有感应般,轻轻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里的地脉很干净。”白泽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感受着,“母巢的邪气被挡在了竹林外面,看来这竹林本身就是道屏障。”
“那它本体藏在哪?”吴邪四处张望着,“总不能在竹子里吧?”
话音刚落,脚下的土地突然震动起来,整片竹林开始摇晃,竹枝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白泽脸色一变:“它在地下!”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红色的粘稠汁液从缝隙里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一只巨大的眼睛从缝隙中睁开,瞳孔是浑浊的灰色,死死盯着他们,正是母巢的本体!
“终于舍得出来了。”解雨臣握紧铁爪,眼神锐利如刀,“这次让它彻底完蛋!”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发出嗡鸣,白泽的灵剑金光暴涨,吴邪也握紧了匕首。四人并肩站在竹林中,面对着庞然大物,没有丝毫退缩。
阳光穿过竹枝落在他们身上,映着刀光剑影,也映着彼此眼中的坚定。这一战,无论输赢,他们都会站在一起。
母巢本体的嘶吼震得竹叶簌簌坠落,黑红色的汁液顺着裂缝漫延,所过之处,青竹瞬间枯萎发黑。那只巨大的眼睛转动着,灰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恶意,数道粗壮的触须猛地从地下钻出,带着倒刺,直扑四人而来。
白泽灵剑横挥,金光如利刃般斩断最前面的触须,腥臭的汁液溅在他衣袖上,竟滋滋地腐蚀出小洞。“它的体液有剧毒!”他低喝一声,足尖点着竹枝腾身而起,避开从侧面袭来的另一道触须,“攻击它的眼睛!那是弱点!”
张起灵身形如电,黑金古刀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劈在一根挡路的触须上,刀身嵌入其中,他借势一荡,竟顺着触须的弧度向上疾冲,目标正是那只悬浮在半空的眼睛。
“小哥牛逼!”吴邪看得热血上涌,匕首反手插进腰间,从背包里摸出几枚雷管——这是他早就备下的后手。解雨臣见状,铁爪瞬间缠住旁边一根竹干,猛地一拽,整个人如荡秋千般荡到吴邪身边:“扔准点,别误伤了小哥!”
“放心!”吴邪咬开雷管引线,瞅准触须间隙,用力掷了过去。引线燃烧的滋滋声在嘶吼中格外清晰,白泽立刻挥剑劈开两道试图拦截的触须,给雷管清出一条通路。
“轰隆——”
爆炸声在竹林中回荡,黑红色的汁液被炸得四处飞溅。母巢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那只眼睛瞬间蒙上一层血色,灰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暴怒。它猛地收缩触须,将张起灵甩了出去,数道触须如毒蛇般缠向半空的他。
“小哥!”白泽心头一紧,灵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金芒,精准地缠住张起灵的手腕,借着剑的拉力,硬生生将他从触须的包围中拽了出来。
张起灵稳稳落地,看向白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反手握住飞回的黑金古刀,再次冲了上去。
吴邪趁机绕到母巢侧面,匕首狠狠插进一道触须的关节处,借力爬上触须,竟想顺着往上爬。“老吴你疯了!”解雨臣惊怒交加,铁爪飞舞,替他挡开周围的攻击,“快下来!”
“等我结果了它!”吴邪在触须上颠簸着,却笑得张扬,“你们掩护我!”
白泽知道此刻不能退缩,灵剑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金光形成一道屏障,将大部分触须挡在外面。他看着吴邪越来越接近那只眼睛,看着张起灵和解雨臣一左一右撕开触须的防线,突然觉得掌心的灵剑烫得惊人——那是同伴的信任,是并肩作战的滚烫温度。
“就是现在!”白泽突然暴喝一声,灵剑金光暴涨到极致,他竟迎着触须的攻击,硬生生冲出一条路,“吴邪!扔第二组!”
吴邪立刻会意,摸出最后几枚雷管。这次不等他投掷,张起灵的刀已经劈开了最核心的防御,解雨臣的铁爪更是缠住一根触须,用力一拧,硬生生将那只眼睛扯得偏向一侧,露出了下方更脆弱的眼睑。
雷管精准地落在眼睑处,白泽的灵剑紧随其后,金光如针般刺入,死死钉住雷管,不让它被汁液冲落。
“退!”
三人同时后撤,张起灵一把捞过还在触须上的吴邪,解雨臣拽住白泽的胳膊,四人瞬间退到安全距离。
又是一声巨响,比刚才更猛烈。母巢的眼睛被炸得血肉模糊,灰色的瞳孔彻底溃散,那些疯狂舞动的触须渐渐僵硬,黑红色的汁液不再流动,开始慢慢凝固发黑。
整片竹林安静下来,只剩下四人粗重的喘息声。
白泽拄着灵剑,看着母巢的尸体渐渐失去生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是张起灵;另一只手递来水和帕子,是解雨臣;吴邪则凑过来,傻乎乎地笑:“搞定了?我就说……”
话没说完,就被解雨臣一巴掌拍在背上:“闭嘴,喘口气。”
白泽看着他们,脸上沾着灰,衣服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他接过水喝了一口,清甜的水流滑过喉咙,冲淡了嘴里的腥气。
“结束了。”他轻声说,声音带着点脱力的沙哑。
张起灵点点头,伸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污渍。吴邪和解雨臣也凑过来,一人一边扶着他,生怕他再摔倒。阳光穿过被炸得稀疏的竹枝,落在他们身上,带着草木的清香,温暖而安宁。
胖子和霍秀秀、苏九儿从远处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松了口气。“我的天,你们没事吧?”霍秀秀眼睛红红的,拉着白泽的胳膊检查,“有没有受伤?”
“没事。”白泽笑了笑,“都结束了。”
吴邪搭着他的肩膀,得意洋洋:“看见没?就没有我们搞不定的事!”解雨臣哼了一声,却悄悄把自己相对干净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白泽肩上——他注意到白泽的袖子被腐蚀得最厉害。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摸出伤药,默默地递给每个人。
风穿过竹林,带着新生的气息。白泽看着身边吵吵闹闹的三人,看着远处关切的目光,突然觉得,就算刚才冲上去的瞬间再惊险,此刻也都值了。
有些仗,就是要和在意的人一起打,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