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山洞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白泽靠在树上,咳了几声,后背的血染红了外套。吴邪扶住他,刚想说什么,就被他按住肩膀。
“别骂我。”白泽看着他,眼神亮得惊人,“下次再遇到危险,我还是会挡在你前面。”
吴邪看着他苍白却坚定的脸,突然说不出话来。胖子在一旁嘀咕:“这都什么事啊,刚解决一个汪灿,指不定还有多少猫腻等着咱们……”
解雨臣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先回长沙,把伤养好再说。”
下山的路上,吴邪一直握着白泽的手,那只手很凉,却很稳。他知道,这场围绕着老九门和汪家的迷局还没结束,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再深的黑暗,总能找到光亮。
回到长沙医院,白泽又被医生勒令卧床静养。吴邪守在床边,翻看着从石室带出来的木盒——里面根本没有所谓的“合作证据”,只有一本泛黄的日记,字迹是齐铁嘴的。
“原来汪灿从一开始就被骗了。”吴邪指着日记里的话,“齐铁嘴故意留下假线索,就是怕汪家后人报复,所谓的‘证据’根本不存在。”
胖子凑过来看:“这老齐够损的,让姓汪的白等二十年,还搭进一只眼。”
解雨臣却盯着日记最后一页的涂鸦——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罗盘,指针指向西北方。“这不是随手画的,像是个标记。”他拿出手机对比地图,“西北方是宁夏,那里有座废弃的西夏王陵,据说老九门当年在那儿动过土。”
白泽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汪家的根基不止在长沙,宁夏那边肯定还有残余势力。齐铁嘴的日记提到‘龙纹玉璧’,说不定和汪家的核心秘密有关。”
“你就别操心了。”吴邪合上日记,“医生说你至少得躺半个月,宁夏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白泽却笑了笑,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照片——是他和那个眉眼相似的祖辈的合影。“我家传下来的笔记里写过,龙纹玉璧能解开汪家不死药的配方。当年我祖辈就是为了抢玉璧,才和齐铁嘴联手的。”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苏老板提着果篮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穿中山装的老者。“解先生,吴先生,这位是我师父,前几年一直在国外避祸。”
老者朝众人拱手:“在下二月红门下,苏九儿。当年汪家找上门,我只能让徒弟顶着,自己躲了出去。”他看向吴邪手里的日记,“齐铁嘴的罗盘标记,其实是王陵地宫的机关图,我知道怎么破解。”
吴邪眼睛一亮:“您愿意跟我们去宁夏?”
“老九门的债,总得有人还。”苏九儿叹了口气,“汪家残部在王陵附近盘踞多年,早就想找机会夺回玉璧,你们去了也是羊入虎口。”
半个月后,白泽终于能下床走动,一行人即刻启程前往宁夏。越野车在戈壁上颠簸了三天,才看到那座被黄沙半掩的西夏王陵。夕阳下,断壁残垣投下长长的阴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按齐铁嘴的标记,地宫入口在主墓后方的枯树下。”苏九儿指着远处一棵枯死的胡杨...
白泽攥着那颗通体暗红的丹药,指腹摩挲着表面细密的纹路,眼底闪着不容置疑的光:“这是我自己炼制的‘续气丹’,虽比不得长生药,吊住半条命撑过地宫还是够的。你们总不能让我在这儿等消息——真要等你们从王陵出来,说不定我坟头草都长齐了。”
胖子刚想骂他不要命,却被白泽一个眼神堵了回去。他掀开被子下床,脚步虽还有些虚浮,腰杆却挺得笔直:“汪家的不死药配方藏在玉璧里,我祖辈的笔记里记着破解之法。你们就算找到了玉璧,看不懂上面的西夏文符咒也是白搭。”
吴邪还想争执,张起灵忽然按住他的肩膀。闷油瓶望着白泽手里的丹药,又看了看他苍白却执拗的脸,破天荒地开口:“带上。”
苏九儿在一旁抚着胡须,眸色深沉:“这孩子倒是像极了他祖辈那股犟劲。也罢,地宫深处阴气重,他体质特殊,说不定真能避开些邪门机关。”说罢从怀里摸出个青铜铃铛递给白泽,“这是二爷传下来的护身铃,摇三下能惊退阴物,关键时刻或许用得上。”
白泽接过来系在手腕上,铃铛轻碰时发出细碎的脆响,倒驱散了几分凝重。他仰头将丹药吞入腹中,不过片刻,原本苍白的脸颊竟泛起一丝血色,呼吸也沉稳了些。
“成了。”他活动了下手腕,朝胖子扬了扬下巴,“胖爷,待会儿挖入口可得手下留情,别把机关震坏了。”
胖子啧了声,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小崽子少逞能,真要是撑不住,趁早说句话,胖爷背你出来——前提是你别吐我一后背。”
张起灵已经背起长白古刀,指尖在枯胡杨的树干上轻叩,似乎在感应什么。吴邪把日记本揣进怀里,又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工兵铲和荧光棒:“苏老先生,地宫机关按您说的,是要对照罗盘标记的地支方位破解?”
苏九儿点头,从中山装内袋掏出张泛黄的拓片:“齐铁嘴当年和我师父联手画的,每道石门都对应一个时辰,错一步就是流沙陷阱。”他指着拓片上的罗盘指针,“酉时开生门,现在离日落还有两刻,正好动身。”
风沙忽然卷着呜咽掠过,枯胡杨的枝桠剧烈摇晃,像只伸向天空的鬼爪。白泽忽然按住手腕上的青铜铃,铃铛竟在无人触碰时自己响了起来,细碎的声响里裹着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的黄沙正以极细微的幅度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土层下蠕动。
胖子抄起工兵铲:“得,汪家的狗鼻子比胡狼还灵。看来咱们这趟,从抬脚就得开打了。”
白泽摸出怀表看了眼,表盘里嵌着的小镜子映出身后渐沉的夕阳:“别管他们,按时间破机关。等进了地宫,该担心的就是他们了。”他率先朝枯树走去,脚步虽仍有些发飘,却步步踩在实处,像株在戈壁里扎了根的梭梭——哪怕只剩半口气,也得朝着目的地钻到底。
苏九儿,你可别把白泽看成后辈啊,他已经几千岁了,胖子说着,他是白泽仙君,是白家族长。
苏九儿正蹲在枯树下比对拓片,闻言手一顿,手里的青铜罗盘“当啷”一声磕在石头上。他缓缓回头,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的眼睛里满是惊涛骇浪,盯着白泽看了半晌,忽然抚着胡须的手开始发颤:“白……白泽仙君?”
胖子在旁边嘿嘿笑:“老先生惊着了吧?这白泽可是最厉害的,一直跟着我们保护我们,一把灵剑,论辈分能当你祖师爷的祖师爷。当年你师父二月红见了他,都得规规矩矩喊一声‘白先生’。”
白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胖爷别拿我寻开心。几千岁是不假,可早不是什么仙君了,就是个守着家族烂摊子的普通人。”他手腕上的青铜铃又轻轻晃了晃,像是在附和这话。
苏九儿却“腾”地站起身,对着白泽拱手作揖,动作标准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难怪……难怪您能看懂龙纹玉璧的玄机,难怪您家传笔记里藏着不死药的线索。老九门的族谱里提过,清末年间有位白姓异人,曾助佛爷平定长沙异动,原来就是您。”
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惊讶。他们只知道白泽身世不一般,却没料到竟是这等渊源。
“您既如此神通,何必吃那续气丹硬撑?”苏九儿不解,“以您的本事,这西夏王陵的机关怕是跟摆设一样。”
白泽笑了笑,指尖划过怀表上的纹路:“神通早随着岁月磨没了。当年为了封印汪家的一部分力量,折了大半修为,现在跟你们也没多大差别。”他顿了顿,看向远处王陵的阴影,“而且汪家残部里,有个活了近百年的老怪物,是当年跟我祖辈交过手的,我这副身子骨,正好让他放松警惕。”
胖子拍着大腿:“得,合着你小子还留着后手呢!那待会儿下地宫,是不是该让仙君您先走?也好给咱们这群凡人探探路。”
“少贫嘴。”白泽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苏老先生,机关图您熟,您带路。我跟在后面,要是遇上汪家的人……”他摸出藏在袖中的短刀,刀身泛着冷光,“正好算算几百年的旧账。”
张起灵忽然按住白泽的肩膀,递给他一枚铜钱——是枚磨损严重的青铜钱,边缘还带着齿痕。“防身。”他言简意赅,却让白泽心头一暖。
苏九儿重新拿起罗盘,手已经稳了许多,只是看白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地宫第一道门对应‘子鼠’,得用黑狗血淋在门环上才能开。胖爷,您包里那只活蹦乱跳的黑山羊,该派上用场了。”
胖子哀嚎一声:“不是吧老爷子,我还想留着晚上烤串呢!”嘴上抱怨着,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解开背包,里面果然传来“咩咩”的叫声。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戈壁的风陡然转寒。白泽握紧了那枚铜钱,看着苏九儿用匕首在黑山羊耳后取了血,忽然低声道:“汪家的人已经在附近了,他们身上有尸油的味道。”
众人瞬间戒备起来,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已经出鞘,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光。而白泽望着那扇即将开启的地宫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几百年了,终于要再次面对那些藏在阴影里的东西了。
苏九儿将黑狗血均匀淋在门环上,那对锈迹斑斑的铜环竟“滋滋”冒起白烟,门轴处传来沉闷的转动声,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缓缓裂开,一股混着土腥与腐朽的寒气扑面而来。
“抓紧了。”张起灵率先侧身钻进去,黑金古刀在前方划出一道冷光,照亮通道两侧斑驳的壁画——画的是西夏武士抬着玉璧献祭的场景,玉璧上的龙纹狰狞可怖,仿佛要从石壁里挣脱出来。
胖子拎着黑山羊紧随其后,嘴里还嘟囔着:“早知道这羊是祭品,当初就该多带两串烤腰子……”话音未落,脚下忽然踢到个软物,低头一看,竟是半截朽烂的人骨,指骨上还套着枚刻着“汪”字的银戒。
“汪家的人果然来过。”吴邪用荧光棒照向深处,通道尽头隐约有火光闪烁,“他们比咱们快了一步?”
白泽按住腰间的短刀,青铜铃在腕间轻响:“不是快,是早就等着了。你看那火光,烧的是尸油,专门引地下的粽子。”他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壁画角落一处新鲜的刻痕,“这是汪家的暗号,意思是‘瓮中捉鳖’。”
苏九儿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前面有迷魂阵,按地支走‘丑、卯、巳’三个方位,千万别踩黑线。”他用脚尖点出路径,“当年老九门就是在这儿折了三个人,机关连着流沙层,掉下去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众人屏息按方位挪动,胖子怀里的黑山羊忽然焦躁地挣扎,发出凄厉的咩叫。白泽猛地抬头,只见通道顶端垂下数根发丝般的细线,线端系着淬了毒的银针,正随着气流轻轻晃动——刚才若错走一步,此刻早已成了筛子。
“这阵仗,是汪家的‘千丝引’。”白泽屈指一弹,袖中飞出枚铜钱,精准切断最前方的细线,银针“叮”地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个小坑,“他们那位老怪物果然在,这手法是他年轻时的路数。”
穿过迷魂阵,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座圆形耳室,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盏长明灯,灯芯烧的果然是尸油,灯影里站着个穿黑袍的老者,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块玉佩,玉佩上的龙纹与壁画如出一辙。
“白泽仙君,别来无恙?”老者缓缓转身,脸上布满褶皱,左眼是个黑洞洞的窟窿,右眼却亮得吓人,“你祖辈欠汪家的玉璧,该由你还了。”
“汪千面,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靠那半吊子不死药撑着?”白泽冷笑,“当年我祖辈没杀你,是留着你给汪家当活教材,看看痴心妄想长生的下场。”
汪千面猛地将玉佩砸在地上,耳室四周的石壁突然转动,露出数十个黑黝黝的洞口,数不清的黑影从洞里爬出来——竟是些被药物催成的畸形尸奴,指甲泛着青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杀了他们,玉璧归你们。”汪千面退到石壁后,按下个凸起的机关,“可惜你们看不到玉璧的秘密了,这耳室会变成你们的坟墓!”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率先出鞘,刀光如练,瞬间劈开扑来的尸奴。胖子将黑山羊往地上一放,抄起工兵铲横扫:“娘的,当胖爷是吃素的?”那黑山羊倒也凶悍,低头用犄角撞向尸奴的腿弯,竟撞翻了好几个。
白泽腕间青铜铃骤响,震得尸奴动作一滞,他趁机摸出续气丹的药瓶,倒出颗备用丹药捏在手心:“吴邪,东南角!”
吴邪立刻会意,掏出雷管塞进石壁缝隙,拉燃引线后迅速后撤。爆炸声响起时,白泽已冲到石台边,掀开底下的石板——里面没有玉璧,只有块刻满符咒的青铜镜,镜面映出他的脸,竟慢慢变成了他祖辈的模样。
“果然在镜里。”白泽指尖划过镜面,符咒亮起红光,“汪家根本没找到玉璧,他们用镜阵困住了玉璧的灵气。”他忽然回头,见汪千面正想从暗门溜走,扬手将短刀掷过去,正中对方后腰,“几百年的账,别急着跑。”
汪千面惨叫着倒地,尸奴们失去控制,在耳室里胡乱冲撞。张起灵趁乱砍断机关锁链,石壁不再转动,露出通往主墓的通道。
“玉璧怎么办?”吴邪看着青铜镜里隐约的龙纹。
白泽将手心的丹药按在镜面上,丹药瞬间融化,镜面泛起涟漪:“续气丹能暂时破阵,主墓里才有真正的答案。”他看向众人,嘴角扬起抹笑意,“走吧,汪家的秘密,该见天日了。”
白泽猛地抽出背后的灵剑,剑鞘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剑身通体莹白,仿佛淬了月光,刚一出鞘便引得耳室里的阴风倒卷。他足尖一点石台,身形竟比张起灵的刀光还要快,直扑向倒地挣扎的汪千面。
“你以为躲在暗门后就能逃?”白泽的声音里带着几百年未显的凛冽,灵剑划过空气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当年你用活人炼药,害了整整一个村子,这笔血债,今天连本带利一起算!”
汪千面没想到他看似虚弱,身手竟如此凌厉,慌忙从怀里摸出个黑瓷瓶,泼出一滩墨绿色的毒液。白泽手腕翻转,灵剑在身前划出道莹白的光墙,毒液撞上去瞬间蒸发,只留下股刺鼻的焦味。
“你祖辈的剑,还是这么碍眼!”汪千面嘶吼着扑上来,十指指甲突然暴涨三寸,泛着青黑的磷光——竟是用尸毒练就的邪功。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及时横插过来,挡住这致命一爪,刀与爪碰撞的瞬间,火星溅落在汪千面的黑袍上,竟燃起幽蓝的火苗。
“是你!张家的哑巴张!”汪千面又惊又怒,“当年你爷爷断我一臂,今天我连你一起收拾!”
白泽趁机绕到他身后,灵剑直指其背后的伤口——那里正是刚才短刀刺入的地方,此刻正渗出黑血。“你靠不死药吊着命,这伤口就是你的死穴!”他手腕用力,灵剑没柄而入,汪千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竟像泄了气的皮囊般迅速干瘪下去,最后缩成一团焦黑的枯骨。
耳室里的尸奴失去控制,在原地乱撞,胖子抡起工兵铲左劈右砍,嘴里喊得震天响:“仙君威武!胖爷我也不差!”吴邪则趁机检查汪千面的尸体,从他怀里摸出块残破的羊皮卷,上面画着主墓的简易地图,标注着“玉璧藏于龙椅下”。
白泽拔出灵剑,剑身上的血迹自动滑落,依旧莹白如新。他喘了口气,脸色又白了几分,却笑着扬了扬下巴:“解决一个。”
苏九儿抚着胡须,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难怪二爷当年总说,白先生的剑,能斩阴阳。”他指着羊皮卷上的标记,“主墓有九道连环锁,得用九门的信物才能打开,幸好我带了师父留下的二月红玉佩。”
张起灵已经走到通往主墓的石门前,伸手按住厚重的石门。白泽将灵剑归鞘,忽然注意到汪千面缩成的枯骨旁,散落着几枚刻着龙纹的碎玉——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摔碎的。
“这是龙纹玉璧的碎片。”他捡起一块,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汪千面果然拿到过玉璧,却把它摔碎了……看来他也没解开秘密。”
胖子凑过来掂量着碎玉:“管他碎没碎,主墓里肯定有更值钱的!走了走了,胖爷的洛阳铲早就按捺不住了!”
一行人穿过石门,主墓的穹顶豁然开朗,中央的龙椅在荧光棒的照射下泛着冷光,椅背上镶嵌的宝石早已被挖空,只剩下底座上模糊的西夏文。白泽走到龙椅旁,忽然蹲下身敲了敲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响。
“齐铁嘴的日记没骗人,玉璧真藏在这儿。”
话音刚落,洞口里突然飘出一缕白烟,凝聚成个模糊的人影,竟与白泽那张祖辈的照片有七分相似。
“后辈,终于等到你了。”人影开口,声音缥缈如烟,“玉璧的秘密,不在玉本身,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