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走回来,身上沾了不少泥,却面不改色地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是刚才年轻人给的干粮,居然没被雨水打湿。
白泽擦了擦灵剑上的水,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阴煞聚点不止一处,这把钥匙,怕是要打开一整条‘阴脉’。”
雨渐渐小了,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沾满水珠的树叶上,亮得晃眼。
吴邪接过张起灵递来的干粮,咬了口,突然笑了:“阴脉又怎样?咱们连活墓都斩了根,还怕这些零碎?”
胖子嚼着干粮,含糊不清地接话:“就是!等咱们找到钥匙的真正用处,非得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清干净,给这破山好好消消毒!”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将古刀重新归鞘,抬脚往山深处走。阳光落在他的背影上,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白泽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跟上脚步:“走吧,别让他等急了。”
吴邪笑着摇摇头,拽起胖子追上去。脚下的泥路还很滑,但四个人的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一起,倒像是给这崎岖山路,烙上了枚不服输的印章。
刚拐过街角,古茗门店的香气就先一步飘了过来,甜丝丝的奶味混着清新的茶香,把刚才淋的雨气都冲散了大半。胖子眼睛一亮,率先冲过去拽开玻璃门:“哎哟喂,可算见着点人间烟火气了!我要喝那个芝士葡萄,多加冰!”
吴邪跟在后面进来,风铃“叮铃”响了一声。店员抬头笑了笑,看见他们几个满身泥污、胳膊上还带着伤,表情愣了愣,但很快恢复自然:“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张起灵站在菜单前,目光在“龙井奶芙”那栏停了停。吴邪凑过去:“想喝这个?”他点点头,声音很轻:“嗯。”
白泽正研究墙上的新品海报,手指点了点“青柠半熟芝士”:“这个听起来不腻,来一杯。”
吴邪刚想说自己要杯杨枝甘露,就见胖子已经扒在柜台上,跟店员比划:“我的芝士葡萄要双倍芝士!对,冰沙多打会儿,越冰越好!刚才跟那些破藤蔓较劲,嗓子都快冒烟了。”
店员忍着笑记单,手里的pos机“滴”了一声。吴邪扫码付了钱,转身找座位时,发现张起灵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看着外面被雨水洗过的街道,古刀安安静静靠在腿边,倒像个普通的旅人。
胖子捧着刚做好的芝士葡萄,吸了一大口,舒服得直眯眼:“啧啧,这玩意儿比山里的野果子强多了!小哥,你那杯好了记得喊我,我尝尝味儿。”
张起灵没理他,等店员把龙井奶芙端过来,他先用小勺挖了口顶上的奶芙,又抿了口茶底,眉头悄悄舒展了些。
白泽的青柠半熟芝士也来了,他喝得慢悠悠,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地图:“往前再走两站地,有个民宿,今晚就在那儿歇脚。”
吴邪的杨枝甘露刚到手,芒果的甜香混着西柚的微酸,一口下去浑身舒坦。他看着窗外路过的行人,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前几个小时还在跟尸藤拼命,现在居然能安安稳稳坐在奶茶店喝东西。
“说真的,”吴邪戳着杯里的西米,“这钥匙到底要开什么?总不能是哪个奶茶店的隐藏菜单吧?”
胖子“噗”地笑出声:“你可拉倒吧,真要是那样,胖爷我天天来打卡!”
白泽放下杯子,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调出一张模糊的古籍照片:“根据记载,这把龙纹钥匙对应的,是前朝一位异人的墓穴。那位异人擅长引地脉之气,墓穴里藏着能平息阴煞的法器。”他抬眼看向张起灵,“你之前在山里感觉到的地脉波动,应该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张起灵正用吸管戳着杯底的珍珠,闻言动作顿了顿:“有机关。”
“那是肯定的,”吴邪叹了口气,“就咱们这运气,遇上个没机关的墓才稀奇。”
正说着,外面突然一阵喧哗。几个穿着工装的人抬着块广告牌从门前经过,上面印着巨大的“古茗新品买一送一”。胖子眼睛都直了:“哎?早知道等会儿再买了!”
白泽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你的肚子还装得下第二杯?”
胖子拍了拍肚子:“这叫储备粮,懂不懂?万一等会儿又冒出什么玩意儿,跑起来也有力气!”
吴邪被他逗笑,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行字:“钥匙凑齐了,小心守墓人。”
他心里一沉,抬头看向张起灵和白泽。张起灵已经放下杯子,指尖在古刀的刀柄上轻轻敲了敲,眼神变得锐利;白泽则皱着眉,正快速回复着什么消息。
“看来这杯奶茶,喝不安稳了。”吴邪把手机揣回兜里,几口喝完剩下的杨枝甘露,“走吧,去民宿看看。”
胖子恋恋不舍地把最后一口芝士葡萄吸完,抹了抹嘴:“行吧,等回来再买三杯,就当给胖爷我压惊了!”
走出古茗时,风铃又响了一声。店员笑着跟他们说再见,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吴邪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或许这些平凡的热闹,就是他们拼命往前闯的意义——不管遇到多少阴煞和机关,总有这样的甜香和光亮,在前面等着。
张起灵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龙井奶芙,递到他嘴边。吴邪愣了愣,笑着咬了一口,奶芙的甜混着龙井的清,在舌尖慢慢散开。
“走了。”张起灵轻声说。
“嗯。”吴邪点头,跟上去。胖子正缠着白泽讨论等会儿要不要再绕回古茗买奶茶,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巷子里飘得很远。
路还在继续,但这杯奶茶的甜,好像给接下来的路,也镀上了层暖融融的光。
刚走出古茗没两步,吴邪突然停下脚步。指尖残留的杨枝甘露甜味还没散尽,可刚才在店里闻到的茶香,竟隐隐透着股熟悉的腥气——跟活墓残体渗的黑液味有几分像,只是被浓郁的奶味盖得极深。
“不对劲。”他猛地回头,玻璃门里的暖光突然变得惨白,店员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诡异,正直勾勾盯着他们的背影。
胖子还在念叨没喝够第二杯,被吴邪一把拽住:“别回头!快走!”
张起灵的手已经按在古刀刀柄上,脚步没停,声音却冷得像冰:“影子。”
吴邪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着,边缘泛着黑雾,根本不是阳光照出来的形状。再看古茗的招牌,“古茗”两个字的笔画正在慢慢变形,“茗”字的草字头渐渐拉长,化作两条细长的黑丝,在玻璃上缓缓蠕动。
“操!真是个假的!”胖子后知后觉,胳膊上的伤口突然又开始疼,“这他娘的是个陷阱!”
白泽的灵剑“噌”地出鞘,青光扫过身后,将追来的黑丝劈成碎片。“是守墓人设的幻境!用我们最放松的东西当诱饵!”他看向吴邪手里的青铜钥匙,此刻钥匙正烫得吓人,龙纹像是活了过来,在表面不停游走,“钥匙在预警!这地方是座伪装成店铺的古墓入口!”
话音刚落,身后的玻璃门“哗啦”碎裂,店员的身体像融化的蜡一样塌下去,化作一滩黑泥,里面钻出无数根黑丝,在空中织成巨网罩过来。
张起灵拽着吴邪往侧巷冲,古刀反手一挥,劈开网角:“里面有东西在吸精气!”
侧巷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墙面上突然渗出黏液,摸上去滑腻腻的,像活墓的血肉层。胖子被黏住了衣角,用力一扯,竟撕下块带着黑丝的墙皮:“他娘的,连巷子都是假的!这到底是哪儿?”
“是古墓的外层皮!”白泽的灵剑在前方开路,劈开从头顶落下的黑丝,“守墓人不想让我们带着钥匙靠近主墓,在这儿设了迷魂阵!”
吴邪突然想起那条短信——“小心守墓人”。原来对方早就布好了局,连他们会想喝杯奶茶歇脚都算到了。他握紧发烫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现钥匙的龙纹正对着巷尾的方向发亮:“那边有出口!”
张起灵率先冲向巷尾,古刀劈开挡路的矮墙,眼前却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片幽深的墓道,石壁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正渗出墨绿色的汁液。
“进!”他毫不犹豫,反身将吴邪推进墓道,“幻境里只有死路,这才是真的!”
白泽和胖子紧随其后,灵剑在入口处炸出团青光,暂时挡住追来的黑丝。墓道里突然刮起阴风,吹得人骨头缝都疼,墙壁上的符文开始发光,照出满墙的壁画——画的竟是无数人拿着青铜钥匙走进来,最后都化作了黑泥里的养分。
“这些人……都是来找钥匙的?”吴邪看得发寒,钥匙烫得他快握不住了。
“守墓人靠吞噬持钥匙者活着。”白泽的声音在墓道里回荡,带着回音显得格外沉,“我们不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除非……”
他的话被一阵沉重的摩擦声打断,墓道尽头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空桶里,又像是某种巨大的心脏在跳动。
张起灵的古刀微微颤动,显然感应到了极强的阴煞之气。他回头看了眼吴邪,又看向胖子,最后与白泽对视一眼,三人眼神里都只有一个意思。
胖子抹了把脸,掏出最后半截信号弹:“他娘的,胖爷我这辈子喝过最烈的‘奶茶’,居然是杯催命符!不过没关系——”他咧嘴一笑,露出豁了个小口的牙,“有这钥匙,有你们仨,管他是真店还是假墓,闯就是了!”
吴邪握紧发烫的钥匙,突然觉得不那么烫了,反而有种力量顺着掌心流进身体。他跟着张起灵往石门里走,身后的黑丝还在撞着墓道入口,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他心里却异常平静。
管它是古茗还是古墓,是陷阱还是幻境,只要这四个人还在一起,手里握着能劈开黑暗的家伙,就没有走不通的路。
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外面的黑丝隔绝。前方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但这一次,没人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