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将青铜令牌插入锁孔,石门缓缓开启,门后没有星辰,没有黑雾,只有一间熟悉的耳室——正是他们最初进入水下墓室时的那间,耳室的石台上,还摆着他们之前落下的荧光棒,棒身的亮度显示,不过才过了两个时辰。
吴邪看着石台上自己留下的玉佩,看着白泽放在一旁的古籍,看着胖子啃剩的烤鱼骨头——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待在原地,仿佛他们从未离开过。
“引我们入局的,从来不是齐铁嘴。”吴邪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是这古墓本身。它需要我们相信自己在‘破局’,相信自己能‘出去’,才能让我们心甘情愿地,把身上的血脉和执念,全变成滋养它的养料。”
镇魂铃突然自己响了起来,空洞的铃声在墓道里回荡,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挣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无数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循着铃声,朝他们围拢过来。
原来所谓的“局”,从来就没有边界。他们以为的步步深入,不过是在古墓的掌心,转圈罢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潮湿的霉味,像是无数双沾着泥的脚掌在墓砖上拖沓。吴邪举起荧光棒,光线刺破黑暗,照见墓道尽头涌来的“东西”——是那些他们在幻境里见过的面孔:独眼老头的眼眶里嵌着青铜碎片,白袍女人的衣摆滴着黑水,连冰洞里冻着的齐铁嘴,此刻也睁着空洞的眼睛,一步步朝他们挪来。
“这些是……执念凝结的影子。”张起灵握紧古刀,刀身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凝了霜,“古墓在利用我们见过的人,逼我们承认‘幻境是真的’。”
胖子抡起工兵铲,拍碎了冲在最前的“独眼老头”,碎片落地的瞬间,竟化作无数细小的黑雾,又迅速聚成个新的影子——这次是吴邪爷爷的模样,举着本烧焦的笔记,嘴里喃喃着:“别信……别信他们……”
吴邪的手猛地一颤,荧光棒差点脱手。他太想知道爷爷烧掉的笔记里藏着什么了,这念头刚冒出来,“爷爷”就咧嘴笑了,递过笔记:“打开看看啊,里面有你要的真相……”
“别碰!”张起灵的刀横在两人之间,古刀的寒光扫过“爷爷”的脸,那张脸瞬间扭曲,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墓砖纹路,“你想什么,它就变什么。”
白泽突然蹲下身,盯着地上的影子——他们的影子在荧光棒下明明灭灭,而那些“执念影子”,脚下根本没有影子。“它们怕光!”他掏出背包里的信号弹,猛地拉开保险,刺眼的红光炸开,那些影子瞬间惨叫着后退,在光线里消融成黑烟。
但红光转瞬即逝,黑暗反扑得更快。墓道两侧的壁画开始渗血,原本画着封印仪式的图案,渐渐变成他们的样子:吴邪举着玉佩,张起灵挥着古刀,胖子扛着工兵铲,白泽捧着古籍,一步步走向青铜门——和齐铁嘴日记里的画一模一样。
“它在复制我们的行动。”吴邪突然明白,“幻境不是陷阱,是模板。它要我们按‘局’里的剧本走,最后变成新的‘守局人’,永远困在这里。”
张起灵突然转身,古刀劈向身后的琉璃顶。“哐当”一声脆响,琉璃碎裂,露出后面的墓顶,上面赫然刻着西沙孤岛的石碑符号,而符号的中心,嵌着块巨大的血玉,正随着他们的呼吸微微搏动,像颗活的心脏。
“血玉脉!”白泽失声,“这古墓根本就是建在血玉脉上的,它在吸食我们的血气,来维持这些幻境!”
血玉突然迸出红光,所有影子都停下脚步,齐齐转向血玉,像是在朝拜。吴邪想起帛书上的话:“‘它’借玉而生,以执念为食。”他摸出那块青铜令牌,猛地掷向血玉。
令牌撞上血玉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红光骤然熄灭,那些影子像断了线的木偶,瞬间瘫软成泥。墓道剧烈摇晃,壁画成片剥落,露出底下的真实墙体——哪是什么水下墓室,分明是座简陋的土坑墓,坑底堆着些腐朽的木棺,棺板上刻着的,正是他们在各处见过的符文。
“原来连这古墓都是假的……”胖子瘫坐在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在眼前崩塌,“我们从一开始,就在这土坑里打转。”
吴邪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沾满了湿土,和他刚进西沙岛时踩的沙滩一模一样。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的声音,仔细听,却像是有人用瓢在泼水声,单调而机械。
张起灵的古刀突然落地,刀身摔成两半,露出里面的木芯——那根本不是什么古刀,只是根裹着铁皮的木棍。他缓缓抬头,眼神里第一次露出茫然,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梦里醒来。
白泽翻开古籍,书页簌簌掉落,露出里面的草纸,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个圈,圈里写着四个小字:自困局中。
墓顶的泥土开始往下掉,砸在身上生疼。吴邪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就红了眼。他终于明白,哪有什么引路人,哪有什么局外人,困住他们的从来不是古墓,不是血玉,是他们自己心里那点不甘——不甘于爷爷的秘密,不甘于未知的真相,不甘于那些没说出口的告别。
泥土越埋越深,渐渐没过膝盖。远处的“海浪声”还在响,像是谁在耳边低语,引诱着他们继续相信那个破局的梦。
吴邪闭上眼睛,感觉有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是张起灵。他睁开眼,看到胖子和白泽也靠了过来,四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在越来越深的黑暗里,没有说话。
原来所谓的“出去”,从来都不是找到出口。
而是承认,自己从来就没进来过。
只是这一点,他们明白得太晚了。
泥土还在簌簌往下掉,白泽突然按住吴邪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别动,听。”
死寂里,除了他们的呼吸声,还有种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墓壁爬行,指甲刮过砖缝,带着令人牙酸的锐响。
“不是影子。”白泽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掏出罗盘,指针不再乱转,而是死死指向左侧墓道深处,针尖抖得像被火烤过,“这是活物的气息,带着血腥味。”
张起灵不知何时捡了块尖锐的石片握在手里,眼神示意他们后退。吴邪退到土坑边缘,后背撞上口朽棺,棺盖“吱呀”一声错开条缝,一股腥甜的腐气扑面而来,缝里隐约能看到双圆睁的眼睛,瞳孔是浑浊的绿色。
“操!”胖子举起兵工铲,“这棺材里有东西!”
话音刚落,左侧墓道的黑暗里突然窜出个黑影,速度快得像道风,直扑白泽。吴邪看清那东西的模样——没有脸,脖颈处是个黑洞,浑身裹着湿漉漉的黑布,露出的手指尖长而尖锐,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血垢。
“是守玉人!”白泽猛地想起玉棺里的“守玉人”玉盒,“古籍里说,守玉人是被血玉脉控制的活尸,以闯入者的血肉滋养血玉!”
张起灵的石片掷出去,擦过黑影的胳膊,黑布裂开,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上面布满和血玉脉一样的纹路。黑影吃痛,发出非人的嘶吼,转而扑向张起灵,张开的嘴里没有牙齿,只有密密麻麻的倒刺。
胖子一铲拍在黑影背上,却像打在铁板上,震得他虎口发麻:“这玩意儿是铁做的?”
吴邪突然想起齐铁嘴日记里的话:“守玉人畏火。”他摸出背包里的打火机,又抓过一把干枯的棺木碎屑,猛地掷向黑影,同时点燃打火机。
火星遇上碎屑,“轰”地燃起团火焰。黑影被火舌舔到,瞬间疯狂挣扎,黑布烧起来,露出里面的骨架,竟是用青铜碎片拼接而成,关节处还缠着未腐的筋腱。
“它不是活尸,是青铜傀儡!”白泽大喊,“血玉脉能操控金属,这些傀儡是被它远程控制的!”
火焰中,黑影的动作慢了下来,却没倒下。吴邪突然发现,它脖颈的黑洞里,嵌着块指甲盖大的血玉碎片,正幽幽发光。张起灵抓住机会,扑过去徒手抠出那块碎片。
碎片离体的瞬间,黑影轰然倒地,青铜骨架散落一地。但没等他们松口气,右侧墓道里又传来“沙沙”声,这次不止一个,是无数细碎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白泽的罗盘彻底疯了,指针360度旋转,发出“嗡嗡”的颤音:“血玉醒了!它在召唤所有守玉人!”
土坑周围的几口朽棺同时剧烈晃动,棺盖接二连三地被顶开,更多黑影从里面爬出来,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顶着破碎的头骨,共同点是——每个脖颈的黑洞里,都嵌着血玉碎片。
“这下玩脱了!”胖子背靠吴邪,“咱们被包圆了!”
张起灵捡起地上的青铜碎片,拼成把短刃,眼神示意吴邪看土坑中央——那里的地面微微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钻出来。吴邪突然明白,真正的危险不是这些傀儡,是藏在地下的血玉脉本体。
“得毁了血玉的源头!”吴邪指着隆起处,“否则这些东西杀不完!”
白泽掏出最后一根信号弹,拉开保险:“我引开它们,你们去炸血玉!”
红光再次亮起,守玉人果然被吸引,纷纷转向白泽。张起灵趁机冲向土坑中央,青铜短刃插进隆起的地面,猛地一撬——地面裂开,露出底下的血玉根须,像无数条红色的蚯蚓,正疯狂扭动着,每根须上都嵌着块小血玉,闪烁着妖异的光。
而根须的最中心,卧着个东西——正是他们在长白山冰洞里见过的青铜令牌,此刻正被血玉根须紧紧包裹,令牌上的“守”字,竟在缓缓渗出鲜血。
“令牌在给血玉供能!”吴邪恍然大悟,齐铁嘴留下的哪是封印的信物,分明是喂养血玉的钥匙。
张起灵伸手去拔令牌,血玉根须突然暴涨,像毒蛇般缠上他的手腕,根须上的小血玉猛地炸开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吴邪冲过去帮忙,手指刚触到根须,就被烫得缩回手——那些根须滚烫如烙铁,还在随着血玉的搏动收缩,仿佛有生命般在吸食张起灵的血气。
“小哥的血!”吴邪突然想起张起灵的血能驱虫,或许也能克制血玉。他抓起块锋利的青铜碎片,狠狠划向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根须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根须果然松了几分。
胖子见状也学着划开手掌,血珠溅在守玉人身上,那些傀儡动作一滞,脖颈的黑洞里发出痛苦的嘶鸣。“原来这破烂玩意儿怕人血!”他一边骂一边往傀儡堆里冲,“白泽你往这边扔火!”
白泽把燃着的棺木碎屑捆成火把,朝守玉人密集的地方掷去,火光中,傀儡们纷纷后退,却始终围在土坑边缘,像道密不透风的墙。他突然发现,傀儡们的影子都朝着血玉根须的方向倾斜,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它们的弱点在根须!毁了根须,这些东西就动不了了!”
张起灵趁着根须松动,终于将青铜令牌拔了出来。令牌离体的瞬间,血玉根须剧烈抽搐,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根须上的小血玉接二连三地炸裂,溅出暗红色的汁液,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守玉人们同时僵住,脖颈的黑洞里喷出黑烟,随后像散架的木偶般纷纷倒地,青铜骨架碎成齑粉。
但血玉根须的中心,突然裂开道口子,里面露出颗拳头大的血玉珠,珠体里裹着团黑雾,正是他们在幻境里见过的“它”的轮廓。血玉珠猛地射出道红光,直刺吴邪的胸口——那里挂着他刚从地上捡起的玉佩。
“它要抢玉佩!”白泽大喊着扑过来,用后背挡住红光,红光穿透他的肩膀,带出一串血珠,落在血玉珠上,珠体瞬间涨大了一圈。
“白泽!”吴邪扶住他,却见他伤口处的血液正被血玉珠吸走,伤口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
张起灵将青铜令牌掷向血玉珠,令牌撞上珠体,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血玉珠剧烈晃动,黑雾在珠体内疯狂翻滚,像是要破珠而出。胖子抱起块半人高的石头,狠狠砸在血玉珠上,珠体终于裂开道缝,黑雾顺着裂缝往外涌。
“不能让它出来!”吴邪想起帛书里的警告,抓起玉佩塞进裂缝。玉佩刚嵌进去,裂缝就开始愈合,黑雾在珠体内发出绝望的嘶吼,最后渐渐沉寂,血玉珠的红光也一点点褪去,变得黯淡无光,像块普通的石头。
土坑不再震动,头顶的泥土也停了下来。白泽靠在朽棺上喘着气,肩膀的伤口不再流血,只是留下个黑洞洞的伤疤,形状竟和守玉人脖颈处的窟窿一模一样。
“这疤……”白泽摸着伤口,脸色惨白,“古籍里说,被血玉伤到的人,会慢慢变成新的守玉人。”
吴邪心头一沉,看向张起灵的手腕,那里被根须缠过的地方,正浮现出淡淡的血玉纹路。而他自己的手掌,划开的伤口已经愈合,却留下道红色的印记,和血玉根须的形状如出一辙。
胖子突然指着土坑外,那里的黑暗中,不知何时又站了个影子,穿的竟是齐铁嘴的中山装,耳后的朱砂痣在微光里闪着红。影子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像在欣赏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戏。
“它没走……”吴邪握紧手里的青铜令牌,令牌上的“守”字,此刻烫得像块烙铁,“我们以为毁了血玉,其实是把自己变成了新的‘血玉’。”
白泽望着自己的伤疤,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原来守局人不是传承,是感染。从我们踏入这古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它的一部分。”
远处又传来“沙沙”声,这次更近了,像是就在耳边。吴邪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自己的影子映在土墙上,影子的脖颈处,不知何时多了个黑洞。
吴邪盯着墙上的影子,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他猛地摸向自己的脖颈,皮肤光滑如常,可墙上的黑洞却在缓缓扩大,边缘渗出淡淡的黑雾,和血玉珠里的“它”如出一辙。
“影子不对劲!”白泽挣扎着站起来,他的影子同样在扭曲,原本握着古籍的手,此刻变成了根青铜短刃,正朝着自己的心脏刺去。“是血玉的残留影响!它在借影子操控我们!”
胖子低头看自己的影子,那影子正咧着嘴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他娘的,连影子都要造反?”他抡起工兵铲朝地上的影子劈去,铲刃却穿过影子,砸在墓砖上溅起火星。
张起灵突然按住吴邪的肩膀,指向土坑中央——那颗黯淡的血玉珠正在微微颤动,珠体上的裂缝里,有细碎的黑雾渗出,像丝线般飘向他们的影子。“血玉没彻底死透,它在寄生影子。”
吴邪想起齐铁嘴日记里的最后一句:“影随人动,魂随影牵。”他突然抓起地上的青铜令牌,狠狠砸向自己的影子。令牌穿过影子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嗡鸣,影子里的黑雾猛地缩回,黑洞也淡了几分。
“管用!”吴邪大喊,“用令牌砸影子!”
张起灵捡起散落的青铜碎片,精准地掷向白泽的影子,碎片穿过影子时,白泽肩膀的伤疤突然刺痛,他闷哼一声,影子里的青铜短刃也跟着消失了。胖子则抱起青铜令牌,像抡锤子似的砸向自己的影子,嘴里骂骂咧咧:“让你笑!让你笑!”
血玉珠突然剧烈震动,裂缝彻底炸开,黑雾喷涌而出,在墓顶聚成个巨大的黑影,形状正是他们在幻境里见过的“它”——无数只眼睛在黑雾里转动,死死盯着他们。
“它要夺舍!”白泽声音发颤,“一旦被影子里的黑雾彻底吞噬,我们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
张起灵突然扯下自己的发带,束住眼睛:“别看它。”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影子是心的投射,你越怕,它越凶。”
吴邪依言闭眼,却能“看”到黑雾顺着影子爬上自己的脚踝,冰冷刺骨。他想起自己经历的一切——响铃城的铜铃、焚尸炉的甲骨、长白山的青铜门……这些画面在脑海里飞速闪过,最后定格在爷爷烧掉的笔记上。
“我不怕。”吴邪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想困着我,得看我愿不愿意。”
话音刚落,脚踝处的冰冷感突然消失。他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发光,红光从影子里透出,驱散了周围的黑雾——那是他手掌伤口渗出的血,正顺着影子蔓延,像道燃烧的火墙。
张起灵和胖子的影子也在发光,张起灵的血是淡金色的,胖子的则是暗红色的,三道光芒交织在一起,将巨大的黑影逼得连连后退。
“是血脉!”白泽恍然大悟,“吴、张、齐三家的血脉,不仅能封印‘它’,还能克制它的影子!”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自己的影子上,影子瞬间燃起红光,和他们的光芒汇在一起。
巨大的黑影发出凄厉的嘶吼,在四色光芒中渐渐消融,最后化作点点黑灰,落在血玉珠的碎片上,再也没了动静。
土坑彻底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吴邪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黑洞已经消失,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白泽肩膀的伤疤也淡了下去,只剩下道浅浅的印记。张起灵手腕上的血玉纹路,则彻底不见了。
只有血玉珠的碎片,还在地上泛着微弱的光。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总算是……搞定了吧?”
没人回答。吴邪看向墓道深处,齐铁嘴的影子已经消失了,但他总觉得,有双眼睛还在黑暗里看着他们,从未离开。
白泽捡起块血玉碎片,碎片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齐铁嘴的笑容。
“或许……”白泽的声音很轻,“我们从来没赢过。”
他把碎片扔在地上,碎片落地的瞬间,整个古墓突然开始变得透明,土坑、朽棺、墓砖……都像玻璃般渐渐消失,露出外面的景象——他们还在西沙的那艘船上,夕阳正染红海面,“泰叔号”的船骸在浅滩里静静躺着,和他们刚到这里时一模一样。
向导在甲板上喊:“吴先生,该返航了!”
吴邪摸向自己的口袋,镇魂铃还在,青铜令牌也在,掌心的伤口却不见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场梦。
张起灵望着孤岛的方向,古刀安安静静地挂在腰间,没有丝毫震动。
胖子挠挠头:“咱……这是出来了?”
白泽没说话,只是盯着罗盘。罗盘的指针稳稳指向孤岛,而指针的影子,在甲板上扭曲成了“它”的形状。
吴邪突然笑了,拿起桌上的孤岛照片,照片背面的“局起西沙,终局长白山”,不知何时变成了“局起心,终局心”。
原来困住他们的,从来不是古墓,也不是血玉,而是自己心里的那个局。
而这个局,只要他们还想着“出去”,就永远没有尽头。
海浪再次拍在船板上,溅起的水花带着咸腥气,和他们刚来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