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是上个世纪的老旧样式,灰黑色的砖瓦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残砖,如同伤口结痂的皮肤。
教学楼的窗户大多没有了玻璃,只剩下扭曲变形的铁窗框,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天空。
墙体上的水泥大块大块剥落,裸露出的砖块被风雨侵蚀得坑坑洼洼,长满了暗绿色的青苔,仿佛爬满了诡异的藤蔓。
地面上早已没有了操场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荒草,有半人多高,枯黄的草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交织成一片荒芜的迷宫,隐约能看见几条被人踩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小径,不知通向何处。
荒草间还散落着破碎的课桌椅残骸,木头早已腐朽发黑,露出尖锐的木刺;偶尔能瞥见半截断裂的粉笔,或是生锈的铁皮文具盒,在杂草中静静躺着,像是被遗弃的孩童玩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学校的围墙更是破败不堪,原本齐腰高的砖墙多处坍塌,缺口处的砖块滚落一地,被荒草半掩着,像是被啃噬过的伤口。
没塌的墙体上,水泥剥落得只剩薄薄一层,里面的青砖清晰可见,砖缝间塞满了枯草和尘土,甚至有几株瘦弱的灌木从墙缝里钻出来,枝叶干枯,像是一只只伸向天空的鬼手。
“吱呀呀呀”一阵阴风从学校深处吹来,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打着旋儿掠过,发出刺耳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声呜咽。
阿赞林刚推开车门,一股浓重的阴气便扑面而来,冰冷刺骨,带着腐朽的霉味和淡淡的腥气,瞬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好重的阴气。”他沉声说道,眼神凝重地望向学校深处,那股阴冷的气息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像是积攒了几十年的黑暗,在此刻尽数释放。
两人将车停在路边的荒草丛中,远远望去,学校的大铁门早已锈迹斑斑,一道粗壮的铁链死死锁住了大门,链环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铁门旁边的墙壁已经坍塌了一大片,碎砖堆成了一个小土坡,正好形成一个可供人攀爬的缺口,缺口处的荒草被踩踏得不成样子,显然之前也有不怕死的人来过这里。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乌云遮住了阳光,给这所废弃学校蒙上了一层更加浓重的阴影。
风吹过空荡荡的教学楼,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女人的哭声,又像是老人的叹息,听得人头皮发麻。
地面的荒草在风中摇曳,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藏在草丛深处,正无声地注视着这两个闯入者,空气中弥漫着不安与恐惧,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乌鸦你闭上眼睛。看看能不能感应到什么东西。这里阴气非常重。
乌鸦闻言,立刻闭上双眼,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屏气凝神,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周遭气息的感应之中。
他眉头微蹙,神情肃穆,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废弃校园里潜藏的东西。
“好的师傅。”话音落下,他便彻底沉下心来,细细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样的波动。
片刻之后,乌鸦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冷汗顺着额角、后背滚滚而下,将衣服都浸湿了一片。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师傅!我感应到了……里面死了好多人!
有大人,有孩子,还有老人……怨气太重了,简直冲天而起,压得我喘不过气!”
阿赞林神色依旧凝重,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走,进去看看。”
说着,两人从车上取下手电筒和柴刀,朝着围墙倒塌的缺口走去。
缺口处的碎砖杂乱堆叠,上面还覆盖着干枯的荒草,稍不留意就会滑倒。
越过缺口,一股更浓郁的腐朽与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扫过,只见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垃圾。
破旧的塑料袋、腐烂的食物残渣、破碎的玻璃、生锈的铁皮,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废弃杂物,杂乱无章地堆积在草丛里,仿佛这里是被世界遗弃的垃圾场。
一条被人硬生生踩出来的小路蜿蜒向前,两旁的荒草被碾压得歪歪斜斜,显然是之前有人闯入过的痕迹。
两人握紧手中的柴刀,小心翼翼地劈砍着挡路的茂密荒草。
那些荒草坚韧异常,刀锋落下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校园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路披荆斩棘,约莫走了十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旷的场地出现在眼前正是这所废弃学校的操场。
阿赞林走到操场中央,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坐下,闭上眼睛,开始仔细感应这片土地下潜藏的气息。
手电筒的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过了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带着几分沉重:“这里死了好多人,尸骨就埋在这操场
看来当年建造这所学校的时候,肯定出过天大的事,不然也不会用活人来打生桩。”
“什么是打生桩?
师傅,打生桩到底是什么?”乌鸦听得一头雾水,脸上满是疑惑,刚才感应到的怨气已经让他心有余悸,此刻听到“打生桩”这陌生的词汇,更是不由得心头一紧。
阿赞林眼神沉沉,缓缓解释道:“打生桩,是一种极其阴毒残忍的古老邪术,多见于旧时大型工程建造之时,比如修桥、铺路、建高楼、盖庙宇这类动用大量人力物力的项目。
古人迷信‘地脉龙神’之说,认为大型工程动土会惊扰地下神灵,导致工程不顺,甚至引发灾祸,于是就想出了用活人献祭的办法,将活人活生生埋在工程的地基、墙角或者关键位置,以此来‘安抚’地灵。
镇压邪气,祈求工程顺利完工,同时也期望这些被埋葬的人能化为‘守护神’,永世守护这座建筑。”
“被用来打生桩的人,大多是贫苦无依的流民、孤儿,或是被强行掳来的无辜者。
他们会被活生生灌入水泥,或是直接埋入深坑,在极度的痛苦与绝望中死去,怨气滔天。
这些人的魂魄会被牢牢禁锢在埋葬之地,无法轮回,久而久之,便会化为厉鬼,日夜受着无尽的折磨,而他们所埋葬的地方,也会因为这股浓重的怨气和阴气,变得邪异无比,怪事频发。”
阿赞林的声音在寂静的操场中回荡,带着几分寒意:“这所学校的操场下埋了这么多尸骨,男女老幼都有,显然是当年建校时,被人用了打生桩的邪术。
也难怪这里阴气这么重,怨气这么浓,这些冤魂被困在此地几十年,早已积怨成疾,这地方,简直就是一处天然的养煞之地。”
乌鸦听得浑身发冷,后背的冷汗又多了几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柴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空旷的操场,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厉鬼从地下钻出来一般。
“现在还是大白天,太阳都还没落山,就能感受到这么浓重的阴气,要是到了晚上,那阴气岂不是要翻上好几倍?”
乌鸦攥紧了手里的柴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神里满是忌惮。
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框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驱散不了这校园里的阴冷,反而更衬得这里诡异万分。
阿赞林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里透着一丝满意:“正因如此,这里才是最适合施法的地方。
阴气越重,降头术的威力才能发挥到极致。走,我们去把东西从车上拿进来,提前布置一下。”
“好的师傅!”乌鸦连忙应声,两人转身快步往校门口走去,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耽搁。他们回到越野车上,打开后备箱,将下降头要用的法器一一取出
两人小心翼翼地搬着这些法器,再次走进废弃学校。
而就在他们身后,教学楼四楼的一扇破碎窗户后面,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两个意外闯入者,瞳孔里没有丝毫神采,只有浓稠的怨毒与冰冷,如同蛰伏的野兽,死死锁定了猎物。
那双眼眸眨也不眨,就这样静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眼底的凶光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