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和几个男弟子扛来一个巨大的柏木浴桶,桶身被常年的水汽浸得油亮,足够容纳两人并肩而坐。
他们刚把浴桶在客房中央放稳,长老们就提着几个大陶罐进来,里面盛着熬得浓稠的药汤,黑褐色的液体里浮沉着各种草药,散发着浓郁又奇特的气味。
“哗啦”药汤被倒进浴桶,瞬间蒸腾起白茫茫的热气,将整个屋子都笼罩在氤氲中。
“阿洛,把他的全身衣物都褪去。”大长老沉声吩咐,“这阴毒霸道,必须让药汤直接浸透肌肤,不能有丝毫阻隔。”
阿洛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解开阿赞林的裤子,将他身上的衣物尽数除去,然后和另一个弟子一起,轻轻将他抬进浴桶。
热水漫过阿赞林的胸膛,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其他人都出去吧。”大长老挥了挥手,目光落在苗灵儿身上,“灵儿,你……真的想好了?”
苗灵儿深吸一口气,热气模糊了她的脸颊,却掩不住眼里的坚定。
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却清晰:“师傅,我想好了。”
长老们叹着气退出客房,木门被轻轻合上,将外面的喧嚣与担忧都隔绝在外。
屋子里只剩下药香、水汽,还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苗灵儿转过身,背对着浴桶,缓缓褪去身上的苗服。
银饰落地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咬着唇,快步踏入浴桶,热水瞬间漫到她的肩头,烫得她轻轻吸了口气。
“你们掌心相对,十指牢牢握住。”
门外传来大长老的声音。
苗灵儿依言伸出手,轻轻握住阿赞林的手掌。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即使在昏迷中,指尖也带着一丝紧绷的力道。
就在两手相触的瞬间,两人的脸色同时泛起异样的潮红不知是药汤太烫,还是这近距离的接触太过羞人,苗灵儿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连耳根都红透了。
“运转你体内的纯阴内力,顺着掌心输送给他。”
大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让内力在他体内循环一周,再带回阴毒,切记不可急躁。”
苗灵儿闭上眼,摒除杂念,丹田处的内力缓缓涌动,像一股温热的溪流,顺着手臂汇入阿赞林的掌心。
当内力进入他体内的刹那,阿赞林猛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嘴角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显然正承受着极大的苦楚。
“苏大哥……”苗灵儿心头一紧,刚想停下,就听见门外大长老的声音:“无妨,这是阴毒被内力惊扰的正常反应,继续。”
她咬着牙,持续输送内力。
只见阿赞林后背上的掌印渐渐泛起黑紫,药液也开始变得浑浊,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而苗灵儿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渐渐苍白吸出阴毒的过程,对她自身也是极大的消耗。
就在这时,苗灵儿盘在头上的银簪忽然晃动了一下,两只通体莹绿的同心蛊从发间飞出,在热气中振翅盘旋。
公蛊在阿赞林的脸颊上方绕了三圈,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嗡”地一声,钻进了他的鼻孔,顺着气血往心脏的方向游去。
母蛊则在苗灵儿的颈间停留片刻,轻轻蹭了蹭她的肌肤,也钻进了她的鼻孔中接着进入体内。
“这是……同心蛊认主了?”门外的大长老感受到同心蛊的情况。低声惊呼,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苗灵儿能清晰地感觉到,母蛊在体内与自己的气息相融,而掌心传来的力道忽然变了阿赞林的手指竟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紧握。
她睁开眼,望着眼前依旧昏迷的男人,眼眶忽然一热。
同心蛊一旦认主,便是生死相随,再也无法分离。
“这药浴要连续泡上七天每天一个时辰,才能彻底清除阴毒。”
大长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你们……好自为之吧。”
屋子里再次恢复寂静,只有药汤翻滚的轻响,和两人渐渐趋于同步的心跳声。
热气中,苗灵儿看着阿赞林沉睡的眉眼,忽然觉得,这七天或许会很漫长,却也可能是这辈子最值得的一段时光。
掌心相握的温度,体内流转的内力,还有那对悄然认主的同心蛊,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已经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斗蛊大会的鼓声终究没能如期敲响。因阿赞林身中万魔掌,长老们连夜商议,决定将大会推迟几天。
总要等苗灵儿为他解清阴毒,才能让这场风波暂告一段落。
这七日,成了苗寨最安静也最暗流涌动的时光。
每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客房里就会升起氤氲的热气。
柏木浴桶里的药汤换了新的,幽冥草的苦涩、赤血藤的温热混在一起,在晨光里漫出淡淡的药香。
苗灵儿依旧与阿赞林掌心相扣,十指紧紧缠着,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都揉进骨血里。
内力流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毒在一点点消退,从最初的狰狞黑紫,到后来的浅淡红痕,阿赞林后背上的掌印日渐模糊。
而她自己,额间的汗珠一次比一次密,脸色也一次比一次苍白,却始终咬着唇,不肯松半分力气。
药浴要泡足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屋子里只有药汤轻沸的声响,和两人交织的呼吸。
偶尔阿赞林会因内力冲击而蹙眉,发出细碎的痛哼,苗灵儿便会下意识地收紧手指,用自己的温度安抚他,直到他眉头舒展,才敢稍稍松劲。
时辰一到,阿洛几人会在外间候着,等苗灵儿换好衣物,再进来将阿赞林从浴桶里抱出来。
可每次泡完药浴,苗灵儿都要静静地抱他片刻,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渐渐有力的心跳,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总怕这是一场梦,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像晨雾般消散,所以每次都抱得很紧,直到手臂发麻,才在阿洛的轻声提醒下,恋恋不舍地松开。
她会坐在床边,借着窗缝漏进来的光,细细看他的脸。
他的眉骨很高,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梁挺直,嘴唇的轮廓带着几分倔强。
最让她心动的是下巴上那层淡淡的胡茬,青黑色的,带着点未经修饰的痞气,不像寨里的小伙子们,总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反倒少了这份野性的吸引力。
“明明是个外乡人,却偏偏让人挪不开眼……”她会悄悄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胡茬,触感有些扎人,却让她心头泛起一阵细密的痒。
他身上的气息也很特别,不像苗寨男子身上的草药香,而是混着符纸的烟火气、淡淡的酒气,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陈年的酒,初闻寻常,越品越让人欲罢不能。
有一次,她正看得入神,阿赞林忽然动了动睫毛,似乎要醒过来。
苗灵儿吓得赶紧缩回手,脸颊“腾”地红了,心脏“咚咚”跳得像要撞出来。
可等了半天,他也只是咂了咂嘴,又沉沉睡去。
她这才松了口气,却忍不住笑了原来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沉稳的男人,睡着时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七天的时光,在药香与凝视中悄然流逝。
阿赞林后背的掌印彻底消失了,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只是依旧没有醒来。
而苗灵儿,眼底的担忧渐渐被温柔取代,她知道,等他醒来时,无论斗蛊大会的结果如何,他们的命运,早已被那对同心蛊,被这七日的相守,紧紧系在了一起。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好,透过木窗落在阿赞林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苗灵儿轻轻为他掖了掖被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他醒了,一定要告诉他,这七日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记在心里,从未忘过。
“师傅!师傅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