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少女的心(2 / 2)

篝火越烧越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

芦笙声、笑声、银饰的碰撞声,在苗寨的夜空里回荡,远远听去,竟像是一首关于信任与欢宴的歌谣。

阿赞林知道,这场酒局,喝的不只是酒,更是苗家人的认可而这份认可,或许会让三天后的斗蛊大会,多几分不一样的温度。

二楼的木窗被轻轻推开,晚风带着篝火的暖意飘了进来。

苗灵儿凭栏而立,月光落在她银饰闪烁的发间,映得那双清澈的眼眸像盛着星子。

楼下的欢笑声、芦笙声顺着风爬上来,撞在她耳尖,让她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嗡嗡嗡

两只通体莹绿的同心蛊从她袖中飞出,翅尾带着细碎的光斑,在她肩头盘旋打转,触角亲昵地蹭着她的指尖,像是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归属,兴奋得停不下来。

这对蛊虫是苗灵儿自幼养在身边的,平日里安静得像两粒绿宝石,从未这样雀跃过。

“好了好了,别闹。”苗灵儿伸出白皙的手掌,声音轻得像羽毛,“吓到人就不好了。”

两只同心蛊像是听懂了,扑棱棱落在她掌心,却仍不安分地用脑袋蹭着她的掌心纹路,发出细微的嗡鸣。

苗灵儿指尖微颤,能清晰地感觉到蛊虫传递来的雀跃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亲近,仿佛楼下那个举碗痛饮的身影,正散发着某种让它们无法抗拒的气息。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蛊虫,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像被篝火溅出的火星烫了一下。

“你们这么激动……是因为他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迟疑。

同心蛊似乎听懂了,齐齐朝着楼下的阿赞林方向振了振翅膀,莹绿的光更亮了些。

苗灵儿的目光重新落回楼下。

阿赞林正和阿洛碰碗,酒液溅在他袖口也不在意,仰头喝酒时脖颈的线条利落又坦荡,侧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竟比寨里最亮的火把还要夺目。

她想起蛊神预言里的话“同心蛊鸣,缘法自生,银汉垂落,遇者天成”。

“难道……真的是他?

”她指尖抵着发烫的脸颊,看着那抹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的身影,忽然觉得今晚的风格外暖,连带着多年来平静无波的心湖,也漾起了圈圈涟漪。

“回去吧。”她轻轻拢起手掌,对着同心蛊柔声道,“别再乱动乱叫了。”

两只蛊虫像是泄了气的小球,恋恋不舍地从她掌心飞起,钻进窗边的青瓷罐里,罐口的红布轻轻落下,才算安静下来。

苗灵儿却没立刻关窗,只是望着楼下那个举杯的身影,直到阿赞林似有若无地抬头朝二楼望了一眼,她才像被烫到般缩回身子,飞快地合上窗户,背靠着冰冷的木壁,手抚在胸口,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比楼下的芦笙还要响亮。

苗灵儿背靠着冰凉的木壁,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沿的木纹,指腹被粗糙的木头硌出红痕也没察觉。

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快,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像擂鼓似的,撞得她耳膜发颤,连楼下的欢笑声都模糊了几分。

“难不成真的是他……”她咬着下唇,小声嘀咕。

方才阿赞林抬头的那一眼,虽隔着夜色和人群,却像一道光,猝不及防撞进她眼里。她赶紧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抹身影,“怎么会呢?

他只是来求药的外乡人,待不了几天就走了……”

可越是想推开,脑海里的画面就越清晰他举杯时手腕翻转的弧度,被火光染成金红色的侧脸,甚至刚才解蛊时专注的眼神,都像刻在了眼前。

她索性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斗蛊大会的名册,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

“不行不行,”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强迫自己盯着名册上的对战表,“两天后就是大会了,还有三个对手没研究透,哪有时间想这些?”

可目光刚落在“黑蝎寨”三个字上,眼前却突然闪过阿赞林用银刀划开蛊囊的动作,利落又精准。

她猛地合上名册,走到青瓷罐前,看着里面安静蛰伏的同心蛊,虫身泛着淡淡的绿光,像极了他瞳孔里的光。

“难道……这真是蛊神的安排?”

她对着罐子轻声问,声音带着自己都不信的茫然。从小听着蛊神预言长大,她总觉得那是老人们编的故事,可今天同心蛊的异动,还有这挥之不去的心跳,却让她不得不动摇。

窗外的歌声还在继续,芦笙吹得欢快,可苗灵儿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勾着,一半悬在斗蛊大会的紧张里,一半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楼下那个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的练蛊手册,试图用密密麻麻的注解转移注意力,可视线扫过“同心蛊认主”那一行时,笔尖“啪嗒”一声滴下一滴墨,晕染了纸面,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别想了,别想了……”她反复默念,却在低头时,发现手册的空白处,不知何时被自己无意识画了个模糊的人影,轮廓竟有几分像他。

篝火旁的喧闹还在继续,一个穿着粉色百褶裙的苗家姑娘端着酒杯站起来,银饰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约莫二十六七岁,眉眼弯弯,带着几分羞涩却又落落大方,正是年轻弟子里颇受喜欢的莎莎。

“苏前辈,”莎莎举起酒杯,声音里带着真诚的佩服,“白天看您解蛊,那手法真是神了!

莎莎敬您一杯,祝您的朋友早日康复。”说罢,她仰头将杯中的米酒一饮而尽,白皙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像染上了天边的晚霞。

阿赞林笑着端起酒杯:“莎莎姑娘客气了,只是运气好罢了。”他也仰头饮尽,米酒的后劲渐渐上来,让他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不要叫我苏前辈。叫我苏大哥把。这样子听着亲近。

又喝了几轮,阿赞林起身笑道:“各位先喝着,我去趟茅房,回来咱们继续。”

“苏大哥,我带你去!”阿洛立刻站起来,热情地引路,“咱们苗寨的茅房在那边的竹林后面,晚上黑,我给你照个亮。”

阿赞林摆摆手:“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行。”

“哎,苏大哥你这就见外了!”阿洛不由分说地抓起墙角的马灯,点亮后递给阿赞林,“拿着吧,竹林里有露水,滑得很。”

他顿了顿,又笑着说,“再说了,您刚才说让我们叫您苏大哥,都是兄弟,客气啥?”

阿赞林被他的热情感染,接过马灯笑道:“行,那就麻烦你了,阿洛兄弟。”

两人并肩往竹林走去,马灯的光晕在石板路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晚风穿过竹林,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散了几分酒意。

“苏大哥,”阿洛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您那降头术,跟我们的蛊术,是不是差不多啊?”

阿赞林想了想,答道:“有点像,又不太一样。

你们的蛊术讲究与虫共生,我们降头术更偏向于借助阴物的力量。

不过说到底,都是跟阴性能量打交道,得存着敬畏心才行。”

阿洛点点头,又问:“那三天后的斗蛊大会,您真打算参加?”

“嗯,”阿赞林望着前方摇曳的竹影,“总得试试,不然怎么对得起你们长老给的机会?

再说了,也想见识见识苗疆真正的蛊术。”

阿洛咧嘴一笑:“那到时候我可得跟您讨教讨教!

不过苏大哥,我先说好,到了场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好啊,”阿赞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希望能看到你们苗疆弟子的真本事。”

两人说说笑笑地穿过竹林,马灯的光晕在竹节上跳跃,像撒了一地的碎金。

远处篝火的光亮和欢笑声隐约传来,与林间的虫鸣交织在一起,竟有种难得的安宁。

阿赞林看着身边这个坦荡热情的苗家少年,忽然觉得,这苗疆之行,或许比他预想的还要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