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阿辉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手老茧,此刻正红着眼眶,挥舞着根实心钢管:“兄弟们,守住!
这是咱们洪兴的地盘,不能让东兴的杂碎踩在头上!”
“守住!守住!”伙计们嘶吼着,跟冲进来的东兴人马撞在一起。
钢管砸在骨头上的闷响、惨叫声、玻璃碎裂声混在一起,像首地狱里的交响曲。
阿辉一钢管砸在光头强的胳膊上,对方闷哼一声,反手一棍扫在阿辉的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死死攥着钢管没松手。
车间里停着的几辆豪车成了遭殃的池鱼一辆宾利的挡风玻璃被钢管砸得稀烂,车标被掰下来踩在脚下;一辆玛莎拉蒂的车门被撬开,座椅被划得乱七八糟;最惨的是辆刚送来保养的劳斯莱斯,车顶被人用千斤顶砸出个大坑,银天使立标断成了两截。
“妈的!跟他们拼了!”一个年轻伙计见爱车被毁,红了眼,举着扳手就往东兴人的头上招呼,却被对方躲开,后腰挨了一棍,当场扑倒在引擎盖上,嘴里吐出一口血沫。
阿辉看得心头滴血——这些车有的是社团兄弟的座驾,有的是熟客的宝贝,砸成这样,别说赔钱,光是面子就丢尽了。
他退到墙角,摸出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好不容易拨通陈浩南的电话,刚喊了一声“南哥”,声音就哽咽了。
“阿辉?怎么了?”电话那头的陈浩南刚从刘记茶楼出来,声音里还带着火气。
“南哥!快来!辉记修车行被东兴的人砸了!”阿辉的声音被远处的惨叫淹没,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喊,“他们来了几十号人,拿着家伙往死里打!
兄弟们快顶不住了!再不来,我们真要被埋在这儿了!”
“操!”陈浩南低骂一声,抬头对身边的山鸡吼道,“改道!去辉记修车行!”
“明白!”山鸡猛打方向盘,黑色轿车在路口来了个漂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引得路人纷纷躲避。后面的车队紧随其后,十几辆车像条黑色的长龙,在夜色里狂奔。
修车行里的混战还在继续。阿辉的胳膊被划了道口子,血顺着钢管往下滴,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那些晃动的黑影。
东兴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人从外面涌进来,洪兴的伙计渐渐被逼到车间角落,能站起来的只剩十几个,个个带伤。
“阿辉!别撑了!投降吧!”光头强喘着粗气,脸上沾着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乌鸦哥说了,只要你们归顺东兴,今天的事就算了!不然,这修车行连带你们的命,全得留在这儿!”
“放屁!”阿辉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老子是洪兴的人,死也不会归顺你们东兴!有种就来砍死我!”
“找死!”光头强被激怒了,挥着钢管就冲了上来。
阿辉咬着牙举起钢管迎战,两棍相撞,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两人胳膊发麻。
就在这时,一个东兴的小弟从侧面偷袭,一棍砸在阿辉的后颈上,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板!”伙计们惊呼着想去扶,却被东兴的人死死拦住。
光头强踩着阿辉的背,举起钢管就要往下砸,嘴里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住手!”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浩南带着几十号人站在门口,个个手里拎着家伙,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山鸡和大天二一左一右护在他身边,手里的砍刀闪着寒光。
“陈浩南?”光头强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再去找你!
今天就让你看看,东兴的厉害!”
“厉害?”陈浩南一步步走进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又落在被踩在脚下的阿辉身上,眼神骤然变冷,“把你的脏脚拿开。”
“哈!你以为你是谁?”光头强非但没动,反而碾了碾脚,“现在的铜锣湾,可不是你洪兴说了算了!”
“是吗?”陈浩南突然笑了,笑声里却没半点温度。他抬手一挥,身后的兄弟立刻往前涌:“给我打!往死里打!让他们知道,铜锣湾是谁的地盘!”
“杀!”洪兴的人嘶吼着冲上去,与东兴的人撞在一起。
这次的人数比刚才多了一倍,加上陈浩南亲自压阵,气势瞬间盖过了对方。
山鸡第一个冲进人群,砍刀舞得虎虎生风,一刀就劈在光头强的背上,对方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大天二拎着根钢管,专挑对方的关节打,几下就放倒了三个东兴的小弟。
陈浩南没动手,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战局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敢在洪兴的地盘撒野,就是这个下场。
阿辉被伙计扶起来,后颈火辣辣地疼,他指着被砸烂的豪车,对陈浩南说:“南哥…车…兄弟们的车…”
“车没了可以再买,兄弟不能有事。”陈浩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带兄弟们去医院,这里交给我。”
战局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东兴的人本来就打了半天,体力不支,加上洪兴的人援军士气正盛,没多久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光头强想爬起来逃跑,被山鸡一脚踹倒,按住脖子用刀架在他脸上:“跑啊?刚才不是挺横的吗?”
“别…别杀我…”光头强吓得魂都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是乌鸦哥让我们来的…不关我的事…”
“乌鸦?”陈浩南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他让你们来,你们就来?
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们东兴的人?”
“南哥…南哥饶命…”光头强涕泪横流,“我再也不敢了…”
陈浩南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的寒意让光头强浑身发抖。
过了半晌,他才松开手,站起身:“放他走。”
“南哥?”山鸡愣了一下。
“让他回去给乌鸦带句话。”陈浩南的声音传遍整个车间,“铜锣湾是洪兴的,尖沙咀是洪兴的,只要我陈浩南在一天,他东兴就别想踏出西九龙半步!
想抢地盘,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
光头强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连掉在地上的金链子都没敢捡。
剩下的东兴小弟见领头的跑了,也纷纷扔下家伙求饶,被洪兴的人一顿拳打脚踢后赶了出去。
车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受伤兄弟的呻吟。
陈浩南走到那辆被砸烂的劳斯莱斯前,看着断成两截的银天使立标,眼神复杂。
这辆车是社团里一个老叔父的,当年跟着蒋天生打过天下,如今却被自己人(东兴也算半个“自己人”的江湖)砸成这样。
“把能修的车拖去别的场子修,修不好的…照价赔。”陈浩南沉声说,“阿辉,修车行先关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兄弟们的医药费、损失费,全从社团账上走。”
“谢谢南哥…”阿辉红着眼眶,刚才的硬气全没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后怕。
陈浩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山鸡和大天二跟在后面,谁都没说话他们知道,今晚的冲突只是开始,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
走出修车行,夜风吹得人清醒了些。街道上散落着钢管、砍刀,还有血迹,像条刚被剖开的巨蟒。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撤。”陈浩南低声说。
走。我们去西九龙找他们算账
车队再次启动,这次没人说话,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陈浩南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他知道,该给社团里的元老们打个电话了。这场仗,必须打,而且必须赢。
车窗外,铜锣湾的夜依旧喧嚣,酒吧的音乐、夜市的叫卖、汽车的鸣笛交织在一起,却掩盖不住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江湖路,从来都是这样,要么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要么被别人踩在脚下,没有第三条路可走。陈浩南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选择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