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张婆婆(2 / 2)

她的动作很慢,却透着一股沉稳,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阿生母亲的哭声都小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张婆婆才缓缓直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却清晰:“这孩子……怕是给鬼迷了,被吸了阳气。”

“啊?真中邪了?”街坊们顿时一阵骚动。

“快,抬到我家去。”张婆婆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我那儿有符水和艾草,给他瞧瞧或许还有救。”

众人不敢耽搁,赶紧找来一块门板,小心翼翼地把阿生抬上去,跟着张婆婆往她家走。路上,有人低声议论:“张婆婆虽说年纪大,可精神头真好,刚才摸脉的时候手都不抖。”

“那是自然,”旁边的老人接口道,“张婆婆心肠好,一辈子积德行善,帮了多少人啊。

听说她本来到七十岁就该走了,阎王爷看她功德多,特意给加了五十年阳寿,说要让她活到一百二十岁呢!”

“真的假的?”

“咋不是真的?二十多年前她大病一场,断了气,躺了三天又醒过来了,说自己去了地府一趟,阎王爷亲自跟她说的。”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张婆婆家。

院子里种着几株艾草,晒干的桃木枝挂在门楣上,透着一股安心的气息。

张婆婆指挥着把阿生放在炕上,又让人去烧热水,自己则颤巍巍地走向里屋,要去取她的家伙什。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张婆婆佝偻却稳健的背影上,谁都知道,这老太太或许是阿生现在唯一的指望了。

而她能有这副硬朗身子骨,能在这把年纪还为镇上人排忧解难,说到底,还是那句老话——人在做,天在看,积德行善,自有福报。

张婆婆指挥着街坊把阿生抬到里屋的竹床上,竹床经年累月被人躺过,竹片磨得光滑发亮,却透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她转身走到屋角的神坛前,神坛上摆着一个黑黢黢的神像,手里握着鞭子模样的法器,常年被香火熏燎,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面目,只知道是镇宅驱邪的神将。

张婆婆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又对着神像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她从神坛旁的草垛里抽出一把艾草,递给满脸焦急的王婶:“大妹子,把这艾草拿去泡水,烧开了给阿生擦擦身子,能驱驱寒气。”

“好好好!我马上去!”王婶接过艾草,脚步踉跄地往厨房跑。

任家镇挨着乡下,不少人家还在用土灶台,红砖垒起的灶台上,铁锅擦得锃亮。

王婶赶紧添柴生火,将艾草扔进锅里,火苗“噼啪”地舔着锅底,很快就冒出了热气,艾草的清香混着烟火气弥漫开来。

这边张婆婆从神坛上拿起一个鸡蛋,蛋壳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纹路,正是五雷符的图案——这是她画的五雷蛋,据说能镇住一般的邪祟。

她捧着鸡蛋,走到竹床前,轻轻按在阿生的额头上。

“咔嚓!”

一声脆响,那鸡蛋竟毫无征兆地裂开,蛋清蛋黄顺着阿生的脸颊往下流,糊了满脸,一股腥气瞬间散开。

“哎呀!”围观的街坊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半步。

“这咋回事?五雷蛋咋自己裂了?”

“邪物这么厉害?连五雷蛋都镇不住?”

张婆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邪物道行不浅……”她没再多说,转身从神坛下抽出两张黄纸符,用烛火点燃,待烧成灰烬后,又从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一起混进旁边的茶水里,用筷子搅匀,捏着阿生的下巴,一点点喂了进去。

符水刚下肚,张婆婆便掐起手诀,食指中指并拢,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朝着阿生的天灵盖按去。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阿生额头的瞬间,阿生体内突然冒出一缕青黑色的邪气,像活过来的蛇,猛地窜起,竟硬生生挡住了手诀。

“天地正气,元始之精,天罡护佑,地煞显灵!”张婆婆眼一瞪,口中疾念咒语,“五方神圣,听吾号令,驱邪逐秽,荡涤妖氛!阴邪消散,正道常行,鬼祟远遁,灾祸不侵,福泽降临,身心安宁!”

咒语声在屋里回荡,带着一股凛然正气,可那青黑邪气却丝毫不惧,反而越发浓郁,在阿生周身盘旋游走。

“啊——!”

阿生突然猛地睁开眼睛,双眼赤红得吓人,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像要滴出血来。

他四肢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脚被街坊按住,却依旧挣得竹床“咯吱咯吱”作响,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既不像哭也不像笑,听得人头皮发麻。

阿生突然咧开嘴,发出一阵尖锐诡异的笑声,那笑声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尖利中带着股阴冷的怨毒,赫然是女子的声音——正是罗小曼!

“哈哈哈!死老太婆,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阿生(罗小曼)歪着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婆婆,语气狠戾,“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敢坏姑奶奶的好事,连你一起杀!”

“大胆妖魔鬼怪,找死!”张婆婆怒喝一声,哪里肯怕,抓起神坛边的柳条,劈头盖脸就往阿生身上抽去。

“啪!啪!啪!”柳条抽在阿生身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可他(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笑得更癫狂了。

“哈哈哈!死老太婆,白费力气!”罗小曼的声音带着嘲弄,“你的道行差远了,这点能耐对我没用!

就算你背后的神将,也护不住你!”

“好嚣张的鬼!”张婆婆被激怒,猛地丢掉柳条,抄起神坛上那柄磨得发亮的桃木剑。

她狠狠咬破自己的中指,鲜红的血珠滴在剑身上,瞬间泛起一层淡红的光晕。“我今天就用桃木剑,把你这邪祟逼出来!”

说罢,她握着桃木剑,朝着阿生的额头狠狠拍去。

“啪!”桃木剑刚触到阿生的额头,就听见“咔嚓咔嚓”几声脆响,剑身在邪气的侵蚀下竟寸寸碎裂,断成几截掉在地上。

“啊!”围观的街坊们吓得惊呼出声,“连桃木剑都碎了?”“这鬼也太凶了吧!

大白天的都这么厉害,连阳光都不怕!”

罗小曼笑得更得意了:“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收我?

还是洗洗睡吧!”话音刚落,阿生猛地一挥手臂,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撞在张婆婆胸口。

张婆婆“哎哟”一声,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咚”地摔在墙角,半天没爬起来。

“张婆婆!”街坊们赶紧冲过去扶她,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身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九十多岁的老人,哪禁得住这么一摔?

众人刚把张婆婆扶起来,她“噗”地吐出一口黑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气息也弱了下去。

“我没事……”她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带着股执拗,“我就不信,你真这么厉害!”

说着,她挣脱众人的搀扶,踉跄着走到神坛前,双手抱起那尊被香火熏得乌黑、握着鞭子的神将神像。

这神像少说也有十斤重,她竟凭着一股狠劲抱了起来,转身就朝着阿生的额头狠狠压了下去!

“嗡——”

神像刚触到阿生的额头,房间里瞬间刮起一阵阴风,烛火剧烈摇晃,墙壁上的影子扭曲得如同鬼魅。

神像上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像一张无形的网,死死罩住阿生体内的邪气。

“呃啊——!”罗小曼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阿生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可那金光只维持了片刻,神像上就“咔咔”地裂开一道道细纹,显然也快承受不住邪气的反扑。

张婆婆死死抱着神像,额头青筋暴起,嘴里不停念着祷词,神将的法力与罗小曼的邪气在阿生体内疯狂对抗。

金光与黑气交织碰撞,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这场较量,就看谁能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