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轻捋短须,“都督所言,不无道理。刘备顿兵陈仓坚城之下,师老兵疲,久攻不克。郝伯道只要坚守不出,应无大碍。而东线刘封,虽据险要,然其兵力分散于五丈原、北原、斜谷关、水寨多处,且其水军新立,根基未稳。末将以为,当集中主力,东出郿坞,先破刘封!只要击溃东线蜀军,收复五丈原,则刘备久攻陈仓不下,粮草不济,必不会久留!”
众人皆点头称是,刘封虽连战连捷,但在许多曹军将领看来,他终究年轻,根基不如刘备深厚,其水军更是初创,被认为是较好的突破口。而且刘备在陇右,若分兵前去,郿县军力就不占优势,不如集中兵力先打败刘封,届时再兵进陇右。
杜袭拱手道:“军师所言甚是。然袭以为,东西两线,关联紧密。我军若全力西进,若能一战而下刘封则罢,但若迁日时久,陈仓郝昭将军压力巨大,若在此期间有失,则前功尽弃。不若……双管齐下。”
他走到地图前,指向渭水:“曹都督可亲率主力,出郿坞,稳扎稳打,进逼五丈原,与刘封主力决战。同时,”他的手指沿渭水向西,“派遣一得力将领,率一偏师,溯渭水而上,支援陈仓。此举一可增强陈仓守备,坚定郝昭守心;二或可尝试绕至刘封后方,威胁其侧后。”
刘晔皱眉道:“杜参军之策颇为稳妥。然派遣偏师援陈仓,需渡过渭水。如今刘封水军巡弋河上,恐其拦截。”
提到刘封的水军和刘备大军的位置,一直沉默的郭淮起身发言,他面色沉稳,语气带着谨慎:“都督,诸位将军,淮有一虑。刘封虽在益门镇建立水寨,但其战船数量、水军战力,究竟如何,我方尚未完全探明。且我军中,可用于水战之艨艟斗舰极少,多为运输粮秣之货船、渡船。更重要的是,刘备大军驻扎在陈仓以西,我军即便成功西进,也只能到达陈仓关以东,与郝昭将军汇合,无法直接绕到刘备大军背后进行夹击。若贸然以运输船队载兵西进,在河面上遭遇蜀军战船,恐……凶多吉少,且战略收益有限。是否待摸清其水军虚实,或等我方亦打造一定数量战船后,再行西援之策?”
郭淮的担忧非常实际,指出了西援行动面临的现实困难和水路风险,以及无法直接夹击刘备的局限。他的分析赢得了部分将领的深思。
然而,曹真在仔细听取了各方意见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年轻气盛,更倾向于主动出击,抓住战机。
“伯济所虑,不无道理。”曹真先肯定了郭淮的谨慎,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然,正所谓‘勿以敌弱而不攻,勿以险远而不赴’!刘封入关中才多久?满打满算,不过数月!其水军能成何规模?即便有些许战船,士卒训练、水战经验,岂能与我方久经沙场的将士相比?”
他站起身来,声音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此刻,正是趁其水军羽翼未丰,立足未稳之际,予以迎头痛击之良机!若待其船队壮大,水手娴熟,彻底锁死渭水,则我关中东西联系将被完全切断,届时再想打通,难如登天!此时冒险一击,正可扼杀其于萌芽之中!”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陈仓:“至于刘备大军在西,我军援兵东至,确实无法直接攻击。若援军抵达陈仓,与郝昭会师,便能极大增强陈仓防御,使刘备寸步难进。更关键的是,这支援军可如一把尖刀,直抵刘封后背!他安能不分兵防备?届时,陈仓之围自解,我军更可寻机与援军东西对进,一举击败刘封!”
他目光扫过众将,最终定格在郭淮身上:“郭将军熟悉陇西地理人情,沉稳干练。本将意已决,主力由我与张合、徐晃将军统领,东出攻打五丈原!西援陈仓之重任,便交由郭将军!予你八千精锐,另调配所有可用船只,负责运输。你之任务,一是试探并尽可能击溃蜀军水军,掌控一段水道;二是支援陈仓,增强郝昭守备,牵制刘备!即便水战不利,亦要设法沿河北岸陆路寻找机会,示形于敌!”
曹真的决策,带着年轻人的锐气与一定的冒险成分。他认定刘封水军是当前必须拔除的威胁,并且坚信增援陈仓本身就能起到战略作用。帐中诸将,包括张合、徐晃在内,见主帅决心已定,且分析亦有道理,便皆拱手称是:“都督英明!”
郭淮见军令已下,战略目标也已明确为增援与牵制,而非不切实际的夹击,便不再多言,肃然领命:“末将遵令!必竭尽全力,打通水道,增援陈仓,以报都督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