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铜倒吸一口凉气,叹道:“黑云压城城欲摧……此战,恐难善了。”
赵和却忽然笑了,那是一种抛开生死、直面强敌的豁达笑容:“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当此时!雷将军,可敢明日随我出阵,再会一会这曹洪大军?”
雷铜胸中豪气顿生,所有恐惧被抛诸脑后,朗声道:“有何不敢!能随少将军并肩杀敌,虽死无憾!愿随将军死战!”
二人相视而笑,豪气干云,仿佛眼前并非三万大军,而是等待收割的功勋。
然而,就在此时,一骑快马带着满身风尘,终于从上官庸方向疾驰而至,带来了张飞的将令。赵和急忙展信阅览,信中字迹粗犷却透着急切:“……士卓吾侄:信悉。汝已挫敌锐气,功莫大焉!然曹洪大军既至,不可硬拼,徒损兵力。上庸防务已备,汝部任务已完成。见令后,即刻寻机撤离鹰嘴岩,退回上庸!切记,保全实力,以待大战!”
军令如山。赵和深吸一口气,将命令示于雷铜。
“传令下去,入夜之后,人衔枚,马裹蹄,营火不熄,旌旗不倒,全军悄然后撤!营寨不必毁弃,留给曹军一座空营!”赵和果断下令。
是夜,蜀军行动悄无声息,如同鬼魅般撤离了坚守数日的鹰嘴岩阵地,只留下一座看似正常的空营盘。
翌日清晨,于禁为策万全,先派小股部队试探性进攻,发现蜀营毫无反应,心知有异,这才大胆引军攻入蜀寨,却发现早已人去营空,只留下一些废弃的辎重和依旧飘扬的旗帜。
“竟让他们跑了!”于禁眉头紧锁,立刻向曹洪禀报。
曹洪闻报,冷哼一声:“算他们识相!全军加速,直扑上庸!”
然而,通往上官庸的道路并非坦途。上庸境内多为连绵山区,道路蜿蜒曲折。赵和与雷铜率军撤离后,并未直接退回上庸,而是仗着对地势的熟悉,化整为零,分成数十支小股部队,如同山间灵猿,不断对行进中的曹洪大军进行袭扰。
曹洪大军正行进间,忽听侧翼山林中一声梆子响,箭矢如雨点般射来,虽造成的伤亡不大,却引得队伍一阵混乱。待曹军派兵追赶,那些蜀军早已钻入密林,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时,蜀军会在前方狭窄处推下树干、点燃火把阻断道路,迟滞曹军行军速度。
曹洪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杜袭劝道:“将军息怒,此乃蜀军疲兵之计,意在拖延我军。我可派精锐小队,遇袭则驱散之,大军不必理会,保持队形,继续前进即可。”
曹洪虽采纳其议,每次遭遇袭扰便派数百人马追击驱逐,但大军行进的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严重影响。清理路障、应对骚扰、保持警戒……这一切都消耗着时间和精力。原本计划两日的路程,竟被硬生生拖延至四日之久。
这两日时间,对于坐镇上庸、积极备战的张飞而言,可谓至关重要。而赵和与雷铜,则以一种更灵活、更危险的方式,继续执行着他们迟滞敌军的使命,直至退回到上庸坚固的城防之后。
曹洪大军,在这崎岖的山路上,一步步逼近最终的目标,但每一步,都付出了比预期更多的时间和代价。战争的主动权,在细微之处,悄然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