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猎猎,吹动鲁肃宽大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愁云。他站在柴桑城外的了望台上,望着渐行渐远的船队,那面绣着字的大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关羽就这样走了,带着他的青龙偃月刀和十名亲卫,从江东精心布置的陷阱中全身而退。
都督!吕蒙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就这么放他走了?
鲁肃这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缓缓转身,苦笑着摇头:云长真乃神人也……今日之谋,尽被他看破。他下意识摸了摸藏在宽袖中的匕首,若非他手下留情,我命休矣……江风卷起他宽大的衣袖,露出里面暗藏的软甲。他身后,江东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他心中的忧虑。
吕蒙甲胄在身,腰佩长剑,眼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他上前一步,与鲁肃并肩而立,望向江心:关羽傲慢无礼,屡次轻视我江东。此次借酒宴设伏不成,反倒让他更加警觉。他握紧剑柄,指节发白,不如即刻申报主公,起兵与关羽决战!
鲁肃长叹一声,指向江心:关羽已回江夏,我军再无机可乘。他转身走下了望台,靴底踏在木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子明随我来。
两人并肩走向中军大帐,沿途士兵纷纷行礼。鲁肃注意到吕蒙眼中的怒火,知道这位江东后起之秀心中的不甘。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从老主公孙坚开始,到今日的鸿门宴,江东在荆州军略上屡屡受挫。
大帐内,鲁肃命亲兵取来荆州地图,铺在案几上。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大忽小。
关羽坐镇襄阳,鲁肃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沿汉水而下不过三日便可抵达江夏。而江夏由罗蒙、文聘镇守多年,城防坚固,粮草充足。他的指尖在江夏城的位置点了点,强攻此处,恐非上策。
吕蒙眯起眼睛,突然指向地图南端:长沙如何?
长沙?鲁肃眉头一皱。
正是。吕蒙的手指划过地图,停在长沙位置,长沙新近由陆逊接手。他本是江东旧臣,因被刘备招为女婿而忽得高位,资历尚浅,军中必有不服者。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我军突袭,或有可乘之机。
鲁肃捻须沉思,帐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他想起陆逊那张年轻的面孔——那个曾经在东吴帐下默默无闻的将领、渐渐没落的陆氏新秀,如今却成了刘备的女婿、长沙太守。世事变迁,令人唏嘘。
良久,鲁肃抬头道:子明此计甚妙。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需禀报主公定夺。他当即唤来文书,口述密信,将今日之事与新的战略构想详细写明。
当夜,快马带着密信向东疾驰而去。
建业城内,孙权接到军报后勃然大怒。案几被他拍得震天响,文书散落一地。关羽欺人太甚!他怒吼道,声音在殿内回荡。
张昭、程普、顾雍等重臣闻讯赶来,殿内很快聚集了东吴的核心文武。孙权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环视众人:诸位,关羽从柴桑逃回了江夏,借道之事再无可能!荆州之事,今日必须有个了断,诸位有何高见?
老将程普拖着病体率先出列:主公,关羽勇武,不可轻敌。江夏有罗蒙善谋、文聘善战,守备森严;襄阳关羽更是可沿汉水直下救援。若强攻江夏,恐难速胜。
程公所言极是。张昭捻须道,江夏城高池深,罗蒙、文聘经营多年,确实如铁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