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赤诚,备心甚慰。刘备突然击掌轻笑,只是……他拉起冷苞按坐案后,邓贤已逃回雒城,刘璝、张任处恐怕早已先入为主。此时回去,徒增猜疑啊。
泠苞的指节在案几下捏得发白,青筋如蚯蚓般凸起。他刚要开口辩解,刘备已转身吩咐:请杨、高二位将军!
帐帘掀起,杨怀与高沛一前一后踏入。三人目光相撞,空气骤然凝固——
冷将军?杨怀的脚步猛地顿住。
高沛的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只触到空荡荡的束带。
泠苞惊立而起:“杨将军、高将军?”
刘备恍若未见:三位请坐。亲手为三人斟酒:今日雪夜,故人相见,正宜把酒言欢。
侍从鱼贯而入,捧上三套鎏金铠甲。几人瞳孔骤然收缩——这正是他们被俘时穿戴的战甲,甲片上原有的刀痕箭创已被巧匠修补,却在烛火下依然能看出淡淡的痕迹。
泠将军,刘备举杯,酒液在杯中漾出琥珀色的光晕,刘璋终究是你旧日恩主,将军可与杨怀、高沛二位将军暂居后方,待益州平定后,再为汉室效力不迟。
泠苞手中的竹箸突然地折断,尖锐的断口在案几上划出细痕。刘备恍若未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此乃三十年陈酿,诸位不妨细品。
酒过三巡,刘备忽然叹息:益州百姓苦战久矣……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在泠苞紧握的拳头上停留片刻,若有贤才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宴罢,刘备亲自送三人至偏帐。待脚步声远去,黄忠拱手道:主公,泠苞眼中有诈。
我知其心有不甘。刘备望着雪地上渐远的足迹,但杀降不祥。他摩挲着免死旗的旗杆,轻声道:仁义之师,当攻心为上。
偏帐内,泠苞盯着案上的铠甲,护心镜面上反射的,是自己阴晴不定的面容。帐外北风呜咽,如泣如诉。
风雪中,邓贤伏在马背上艰难喘息。右肩的箭伤随着颠簸不断涌出鲜血,亲卫队长死死按住的指缝间,指缝间溢出的温热在寒风中很快凝结成冰。
将军撑住!前面就是雒城了!
朦胧中,邓贤看见城头火把如繁星点点。他张了张嘴,却只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战马的鬃毛。
开门!快开城门!邓将军重伤!
吊桥轰然落下时,邓贤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刘璝闻讯赶来,只见昔日骁将面如金纸,甲缝里凝着紫黑的血痂。
冷苞……被擒……邓贤攥住刘璝的腕甲,黄忠……暗箭……话未说完,又昏死过去。
报——!败兵踉跄跪地,冷将军……降了!
当夜,雒城军议厅灯火通明。
张任猛地拔剑,刘备老贼!寒光一闪案几应声断成两截。刘璝盯着沙盘上倒伏的两面寨旗,突然折断令箭:
八百里加急!向主公求援!
传令兵接过染血的军报冲进风雪。刘璝一脚踢翻炭盆,升起一缕刺鼻的青烟。
冷苞……他盯着升起的青烟冷笑,好个背主之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