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攥紧军报,指节泛白,声音低沉而危险:还有陆绩……
孙权冷笑一声,眼中寒芒闪烁:步骘兵败,陆绩却在此时大放厥词,说什么治国当以德为先?好,好得很!
他猛地转身,对吕壹厉声道:传令!陆绩即刻赴任庐陵郡丞,不得延误!
吕壹低眉顺目地趋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主公,如今庐陵郡守乃是僮芝,步将军又驻军南安,此二人皆与陆公纪不合,此去……
孙权手中把玩的玉貔貅突然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是自诩清流名士吗?孤倒要看看,他在庐陵能干什么,他能清高到几时!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再传令给僮芝、步骘,让他们盯紧陆绩,一举一动,皆需密报!
他忽然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击案面:还有,派人暗中盯住陆逊,看看这位陆氏新秀……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孙权缓缓坐回主位,手指轻敲案几,沉吟片刻,忽然开口:还有……
吕壹连忙躬身:主公请吩咐。
孙权目光幽深:派人暗中盯住陆逊,看他有何反应。
吕壹心头一凛,低头应道: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孙权冷峻的面容。他盯着案上那封被茶水浸湿的军报,缓缓吐出几个字:
刘封……甘宁……好手段。
夜雨潇潇,陆绩独坐书房,案上摊开的是他与刘封合注的《周易》残卷。扉页上,怀橘同心四字墨迹犹新。
书童红着眼眶收拾行装:主公,此去庐陵,瘴疠横行,僮芝又素来与您不和……
陆绩淡然一笑:无妨。
他取出一枚玉佩,摩挲片刻后递给书童:若有人问起,就说我陆绩贬谪之日,仍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窗外,一名家丁悄然退去。
半月后,庐陵郡府。
陆绩一袭素袍,腰佩印绶,踏入正堂时,满座肃杀。郡守僮芝高坐主位,步骘的部将分立两侧,手按剑柄,目光如刃。
陆郡丞,久仰大名啊。僮芝嘴角噙着冷笑,指尖轻敲案几,听闻你在南徐宴席上高谈厚德载物,怎么,如今屈尊来我庐陵教化蛮夷了?
堂下众将哄笑,有人故意将佩剑重重一顿,金铁交鸣之声刺耳。
陆绩神色不变,缓步上前,将郡丞印绶轻放案上:陆某奉吴侯之命,协理郡务。
僮芝眯起眼,忽然抬手一挥。两名胥吏吃力地抬来一摞竹简,地砸在陆绩面前,灰尘飞扬。
既如此,郡中积压三年的税赋账册,就请陆郡丞三日内厘清吧。僮芝抚掌大笑,以公纪之才,想必易如反掌?
堂中文武官员面露讥讽,有人低声道:清流名士,怕是要被账目逼疯了。
陆绩垂眸扫过竹简——简上墨迹斑驳,绳结散乱,显然是故意翻出的陈年烂账。他忽然拂袖而起:三日?僮太守莫非以为,陆某是来算账的小吏?
满堂霎时一静。
僮芝脸色骤沉:怎么,陆公纪瞧不起这些?
陆绩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平静:陆某只做该做之事。
他转身便走,素袍翻卷如鹤翼。身后传来僮芝的怒喝:站住!你——
太守!一名亲兵突然闯入,神色慌张,南安县急报!山越袭扰粮道,步将军请您速派援兵!
僮芝脸色铁青,陆绩却已踏出门槛,留下满堂愕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恰好覆在郡府匾额明镜高悬四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