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一名起夜的守军发现了异常。那士卒刚喊完,就被一柄飞矛劈中胸口,但警讯已经传开。城上顿时火把晃动,守军从营房里蜂拥而出。
点火!刘邕当机立断,抡起大刀劈开身旁的火油罐。
一支火箭应声射来,点燃了流淌的火油。霎时间,城头燃起冲天大火,火舌顺着箭楼木柱疯狂蔓延。这火光在十里外都清晰可见——正是约定好的进攻信号。
正在关外密林中等待的刘封见状,立即拔剑出鞘:全军进攻!
三千汉军如潮水般涌向城门。而此时城上已乱作一团:
刘邕的率人死守绞盘,战刀挥舞间血肉横飞,数名士兵合力绞动绞盘,关闸慢慢升起。
燃烧的箭楼不断坍塌,砸死大片守军。
混乱之中,刘封亲执盾牌,率亲兵冲至关下。云梯悄然架起,他怒吼一声:登城!
二十架云梯同时搭上城墙,汉军如潮水般涌上。
刘封指挥间,突然发现庞统也冲上了城头,只见左手持盾格挡箭矢,右手短剑寒光闪烁,连斩三名守军。箭雨袭来,一支流矢擦破他的左臂,鲜血顺袖而下,他却浑然不觉,继续向前冲杀。
刘封怒道:“寇封保护好军师。”寇封见他发怒,遂率一队人马向庞统冲去。
待关闸抬起,刘封迫不及待催动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赤龙驹长嘶声中,他手中青龙啸月戟划出半月寒光,当先劈开关挡在马前敌军。
杀——!
数千大军紧随其后涌入关内,马蹄声震得瓮城砖石簌簌落灰。刘封突见前方一名校尉正指挥守军攻向关门,当即纵马飞跃,画戟横扫处,那颗头颅带着惊愕表情飞上半空。
刘封挥戟刺中守将首级,奋力举起:鬼门关已破!降者不杀!剩余守军见主将已死,纷纷扔下手中武器,跪地请降!
刘封率大军入关,迅速分兵把守各处要道。他下令荆州军换上交州降卒的衣甲,城头仍高悬字大旗,远远望去,仿佛鬼门关仍在交州军掌控之中。
待诸事安排妥当,刘封转头看向庞统,却见这位军师左臂衣袖已被鲜血浸透,却仍神色自若地擦拭着染血的佩剑。
军师,你这伤……刘封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责备与无奈。
庞统淡然一笑,随手撕下衣角缠住伤口:区区皮肉之伤,何足挂齿?
刘封盯着他,心中暗叹:你个谋士,这么勇的吗?提刀冲锋,那还要武将、士兵做什么?难怪以后会命丧落凤坡。
他想起高祖刘邦曾言: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又想起父亲刘备常告诫:为帅者,当知人善任,各司其职。
刘封摇头叹道:军师,昔日管仲坐镇中军,鲍叔牙冲锋陷阵;张良运筹帷幄,韩信攻城略地。人各有分,方能成事。他指了指庞统染血的袖袍,《孙子兵法》有云:将者,智、信、仁、勇、严也。谋士当以智略为先,岂能如莽夫般冲锋陷阵?若人人皆逞匹夫之勇,还要武将何用?要这千军万马何用?
庞统手中羽扇倏然一滞,扇骨间的秋风似乎也随之一顿。城下整编降卒的呼喝声与仲秋残蝉的嘶鸣交织,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荀子曰: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刘封解下自己的披风覆在庞统肩头,军师乃谋国之士,当如张良运筹,何须效樊哙闯帐?军师之智,当用于庙算,而非刀剑。指尖轻点庞统染血的羽扇,军师这柄羽扇,当指点千里疆场,何须沾染三尺血光?
庞统的目光落在披风上渐渐晕开的血迹上,唇边的笑意渐渐凝固。他缓缓抬起染血的羽扇,郑重行了一个平揖礼:都督金玉之言,统当铭之肺腑。
刘封朗声一笑,伸手稳稳托住庞统作揖的双臂,军师何须如此?他手腕一翻,变托为扶,顺势将庞统臂膀轻轻一带,你我同为汉室复兴,不过各尽本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