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列以庞统为首,羽扇轻摇间目光如电,年轻的宗预挺立如松,指节因紧握剑柄而微微发白;
右列以赵和、黄叙等将为先,赵和的铁甲上凝结着暗红的血渍,黄叙的佩剑犹带杀气;
刘封从怀中取出一封缣帛书信,帛上玄德亲笔四字朱印赫然醒目、笔力雄浑,正是刘备亲笔。他指尖轻抚过帛书边缘的织锦纹样,沉声道:
苍梧乃交州咽喉,太守吴巨,乃家父故交。临行前,父亲以袖割帛,特意手书一封,劝其归顺。帐中烛火忽地一跳,映得他眉间金印熠熠生辉,广信城坚,当以智取为上,此去凶险,既要显我诚意,又需防备变故。不知哪位愿为我走这一趟?
话音未落,只见宗预向前一步,属下愿往!吴巨此人最重情义,若有州牧亲笔书信,属下再晓以利害,当可说服。
庞统轻摇羽扇,眼中精光一闪:德艳此去,不妨如此……他附耳低语数句,宗预频频点头。
刘封见状,将书信郑重交给宗预:有劳德艳了。记住,若能不动干戈拿下苍梧,便是大功一件。又转向黄叙:你率轻骑三百暗中接应,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宗预将书信贴身收好,大步走出营帐。庞统望着他的身影,对刘封笑道:赵将军忠勇可嘉,此去必能马到成功。
刘封微微颔首,目光投向沙盘上的苍梧城:但愿如此。传令三军,做好接应准备。
帐外忽然一阵秋风卷入,吹得烛火摇曳。众人离帐时,庞统落在最后,对刘封低声道:吴巨若降,交州门户洞开。此战关键,在此一举。
暮色四合,广信城巍峨的轮廓在渐暗的天光中显得格外森严。宗预一袭素色文士长袍立于城下,衣袂在秋风中微微飘动。他身后只跟着两名青衣小童,一人捧着锦盒,一人执伞侍立。
来者止步!城头守军张弓搭箭,寒光闪闪的箭镞直指城下三人。
宗预从容不迫地向前一步,拱手向上一揖:荆州使者宗预,奉刘皇叔之命,特来拜会吴府君。有故人手书在此,需当面呈递。
守将探出城垛,眯眼打量:既是书信,何不投入篮中?
此乃刘皇叔亲笔手书,非比寻常,需当面呈递。宗预从袖中取出一方玉印,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此印可证身份。若府君不见,宗某即刻告辞。
城上守将交头接耳片刻,终于放下吊篮。宗预整了整衣冠踏入篮中,吊篮吱呀作响,缓缓上升,登上城墙时见守军刀枪林立,却只微微一笑。夜风掠过城头,将火把吹得忽明忽暗,在守军疲惫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入得城中,街道冷清,唯有巡夜士卒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
吴巨得报,在府衙接见。烛光下,这位年近五旬的太守须发已见斑白,眉宇间尽是忧色。
宗预进入府衙,只见吴巨端坐太守府正堂,左右甲士林立,他拱手揖道:在下南阳宗预,奉刘皇叔之命特来拜会。宗预却不急于取出书信。
吴巨眯起眼睛,冷声道:“阁下与吴某素不相识,今日前来,莫非要做说客?”
宗预不卑不亢,从怀中取出帛书:府君与刘皇叔乃故交,今日特奉手书,不敢言说客,只传故人之情。
吴巨展开书信,见确是刘备笔迹,神色稍缓,却仍道:刘玄德欲取交州,何必假惺惺送信?
宗预微微一笑:刘豫州常言,当年与府君在新野对弈,曾约定共扶汉室,共享太平。今日南来,非为征战,实为践行旧约。
吴巨沉默良久,忽然拍案:好个伶牙俐齿!但刘封大军压境,岂是共扶汉室、共享太平之举?
宗预从容道:府君明鉴。今士燮年迈,诸子无能,暗通曹贼,江东暗中窥视,交州分裂在即。刘都督三路大军已控灵渠、破郁林,南海旦夕可下。府君若执意相抗,不过徒增伤亡;若开城相迎,则保境安民,功在千秋。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况且……府君当真愿为士家陪葬?
吴巨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却仍强硬道:我乃朝廷命官,岂能轻易降敌?
宗预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沓军报:此乃交州各郡县近日动向。高凉、南海、郁林等郡已有无数人暗中归顺,刘都督兵分三路。府君以为,士燮还能支撑多久?
吴巨接过军报,越看越是心惊。良久,他长叹一声:刘玄德……当真念旧?
宗预正色道:刘皇叔特意嘱咐,若府君愿降,仍领苍梧太守,保境安民。
吴巨起身踱步,最终停在窗前,望着城外的荆州军营:罢了……明日午时,我亲赴荆州大营。
宗预深深一揖:府君明智。
次日,广信城门大开。吴巨素服出城,手捧印绶,至刘封营前:罪臣吴巨,愿降!
刘封亲自扶起:吴叔父何必如此?家父常言,叔父乃当世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吴巨惭愧道:败军之将,岂敢当此夸赞……
刘封笑道:从今往后,苍梧百姓,还需叔父多多照拂。
庞统望着归降的苍梧守军,对刘封低声道:德艳此行,不费一兵一卒,当记首功。
刘封颔首:传令三军,严明军纪,不得扰民。另备快马,向襄阳报捷!
同时派使者持刘备手谕招降交州士族,恩威并施之下,交州各郡已是风声鹤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