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招,倒让我想起赤壁的火攻船。他足尖轻点帐顶流苏,手中剑鞘忽如长虹贯日,直指孙尚香眉心。
孙尚香冷笑一声,青锋剑在烛光中舞出一片光幕。叮叮叮三声脆响,两人已过了三招。剑风激荡间,案上红烛齐齐熄灭,唯剩窗外月光如水,将二人身影投在素白屏风上,如皮影戏般纠缠不休。
门外,剑婢听得内里金戈铮鸣,急欲推门,却被庞隆横臂拦住。
公子行事,自有分寸。庞隆凝目望向窗纱,只见烛光将两道人影投在素绢之上——时而如双鹤交颈,时而似鹰隼相搏。孙尚香的鎏金步摇在光影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忽而挑落刘封的玄色冠缨;刘封手中长剑未出鞘,剑穗却如灵蛇吐信,缠上新娘腰间蹀躞带的玉钩。
这是在……侍女瞠目。
公子就是与众不同。庞隆轻笑。案上那对青铜合卺杯随着他们的动作轻轻摇晃,酒液在烛火映照下泛着琥珀光,将纠缠的身影倒映得支离破碎。
夫人剑法精妙。刘封侧身避过直刺而来的剑锋,玄色婚服在烛光中划出一道流云般的弧线。他忽然旋身,左手扣住孙尚香持剑的皓腕,右手撑在她耳畔的朱漆立柱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低头时,他唇齿轻衔住她耳垂上晃动的明月珰,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不过……
孙尚香凤眸微眯,右膝猛然上顶:不过什么?
刘封早有预料般按住她腿弯,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孙尚香呼吸一滞。恰在此时,烛火地爆开一朵灯花,飞溅的火星映在二人交错的视线里。她在刘封漆黑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云鬓微乱,朱唇轻启,竟是前所未见的模样。
洞房花烛夜……刘封的声音突然暗哑了几分,却在孙尚香绷紧身体的瞬间松手后退。他解下腰间羊脂玉佩,随手抛给最近的侍女:拿去给姑娘们买蜜饯。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挥袖道:都退下吧。
待最后一名侍女带上房门,刘封转身看向仍握着宝剑的新娘。案上合卺酒映着跳动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慢慢笼罩住她的。
待最后一名侍女退出内室,孙尚香发现那对青铜合卺杯仍静静置于案上,酒面映着跳动的烛光,竟未洒落分毫。刘封执起她那柄青锋剑,剑尖轻挑,大红床帐如水波般向两侧分开。他回眸时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方才那些,权当热身。这合卺之礼……指尖轻弹剑身,发出清越的颤音,……当重来才是。
夜间房内传来断续的剑吟。时而如珠落玉盘,时而似松涛阵阵。偶尔夹杂着衣袂翻飞的窸窣声,与刻意压低的轻笑。廊下的红烛泪尽自熄,又续上新烛,如此反复三次。
拂晓时分,最早来伺候的侍女发现异常——郡主从不离身的青霜剑竟悬于帐门。剑穗上系着的半截玄色衣带随风轻摆,看纹样分明是新郎的腰带。那对合卺杯终于空了,杯底残留的酒液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