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他……韩嵩哽咽难言，最终长叹一声，容老朽三日思量。
傅巽的拒绝在刘备意料之中。这位以刚直着称的谏议大夫直接将刘备拦在府门外。
皇叔请回。傅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巽食汉禄三十年，不能事二主。
刘备不恼不怒，只是将一本手抄的《左传》放在门前石阶上：听闻傅公正在注解《春秋》，备偶得郑玄未刊批注一卷，愿与公共赏。
门内沉默片刻，终于开启一条缝隙。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手迅速取走书卷，又地关上门。但刘备已经看到门后那双眼睛里的动摇。
拜访王粲是最让刘备忐忑的。这位建安七子之一的才子性格孤傲，当年在襄阳时就对刘备不假辞色。
出乎意料的是，王粲的草庐大门敞开，案上摆着酒馔。这位以瘦弱着称的文人似乎更憔悴了，宽大的衣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我知道皇叔为何而来。王粲直接了当，粲不仕二主，这点不会改变。
刘备正欲开口，王粲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先生你……
但...王粲喘息稍定，从案下取出一卷纸，这是我新写的《从军诗》，你送给皇叔。
刘备展开一看，竟是王粲亲笔所书的《七哀诗》诗篇，字里行间满是对战乱百姓的悲悯。
这是……
我虽不仕，仍是汉臣。王粲又咳嗽起来，摆手示意送客，皇叔保重。
刘备无奈只得拱手告辞。
回程途中，简雍忍不住问：主公，王仲宣这是……
刘备小心地收好竹简：他在用另一种方式助我。
转过街角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马车——张允。这位蔡瑁昔日的心腹将领独自站在巷口，没带一个亲兵。
皇叔。张允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允有错，被蔡瑁所蒙骗，其竟然给我舅舅下毒。
刘备下马搀扶：“子让，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去向你舅舅道个歉。
张允遂痛哭流涕。
当夜，州牧府的密室中，刘备将日间所得一一陈列：
蒯祺转交的密信里，详细列出了蔡瑁与曹操往来的中间人名单；
韩嵩虽未明确表态，但其子已前往诸葛亮处；
傅巽派人送回《左传》，书页边缘的批注实为荆州各郡钱粮库存；
王粲的军情补充了曹操兵力调动的关键细节；
张允已经向刘表道歉。
主公此行，收获远超预期。诸葛亮轻摇羽扇，但亮最在意的，倒是王仲宣的态度。
刘备点头：他虽明言不仕，却也言‘我虽不仕，仍是汉臣’。
不仅如此。徐庶插话，他选择《七哀诗》而非其他作品相赠，是在提醒主公勿忘民心。
“就看这次大战了……”
窗外，一轮新月升起。刘备望着案上的文书，忽然明白刘表临终那句荆州就托付给你了的真正分量——这不仅仅是一座城池，更是无数人的期待与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