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吧角落的灯光昏黄而静谧,将苏青瓷沉静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壶中的茶汤已经温了又温,子时已过一刻,门口的风铃始终安静。
就在苏青瓷以为今夜不会有回应,准备起身离开时,书吧那扇厚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带入了些许夜晚的凉气。小郑站在门口,影子被拉得细长而扭曲,他低着头,像一株被霜打蔫的草,慢慢挪到了苏青瓷的桌前。
他没有坐下,只是站着,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青瓷姐……我……我对不起大家。”
苏青瓷没有催促,只是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缓缓为他斟了一杯温茶,推了过去。“坐下,慢慢说。”她的声音里没有预想中的斥责,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归处’的门还开着,但你要自己走进来。”
这平静反而像一把钝刀,切割着小郑紧绷的神经。他颓然坐下,双手抱住那杯温茶,仿佛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是……是云隐的人。”他开口,声音破碎,“他们找到了我父亲……他厂子的贷款出了问题,快撑不下去了。他们说……只要我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比如内部会议的一些讨论方向,活动筹备的细节……他们就能帮我父亲渡过难关……”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和泪水,“他们一开始说只是商业竞争,想多了解对手!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得这么绝!不知道他们会破坏活动,更不知道他们要彻底否定我们的一切!”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从最初的愧疚不安,到后来的自我麻痹,再到今天光影装置故障时的恐慌与绝望。“那份评审标准草案……是我拍的……我以为,以为这只是证明他们不公的证据,没想到……”
苏青瓷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她看着眼前这个被现实压垮、一步错步步错的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愤怒吗?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力与悲哀。云隐的手段并不高明,却精准地戳中了人性中最脆弱的部分。
“他们允诺了你父亲厂子具体的解决方案吗?有书面协议吗?”苏青瓷问,语气依旧平稳。
小郑茫然地摇头:“没……没有,只是口头承诺,说事情办成后就会安排。”
苏青瓷轻轻叹了口气:“小郑,你还不明白吗?从一开始,你就是他们一枚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用亲情绑架,用空头支票引诱,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或者像今天这样暴露,他们第一个抛弃的就是你,甚至可能反过来用你的背叛要挟你,或者作为攻击‘归处’的又一发炮弹。”
小郑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并非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之前一直被恐惧和那渺茫的希望蒙蔽了双眼。此刻被苏青瓷毫不留情地点破,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绝望。
“我……我该怎么办?”他几乎是呜咽着问,所有的伪装和强撑在这一刻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