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雨望着哥哥消散的身体,痛哭一场:“哥哥,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会用给我的骨龙和修为亲手杀了他。”
君笙顾不上伤心自责,他只想救师尊,他要给他最温柔,最自由的生活。
按照约定,君笙来到了师尊说的那个竹屋,刚进屋,就看墨池雨在竹屋里,他平复心情说道:“你来了,快说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他。”
君笙站在池雨的对面竟然与自己的身高不相上下,于是他拿出一个红玉月牙发簪。
簪子承树枝叶子的形状,红玉做成了月牙的形状靠在枝叶上面,
池雨问道:“这是什么?”
君笙:“这是红玉月牙发簪,和师尊发间的白玉发簪是一对,只不过这根发簪被我注入了空间神力,就算三大神器以后上交,我也能使出空间神力。”
池雨:“你有什么计划?”
君笙:“你用这发簪当阵眼设置聚灵阵能保他没那么快形神俱灭,一定要等到我。
我不相信和师尊注定有缘无分,我也从不相信天命。
有这个发簪,他就会记得我,他的身体也不会消散,我们定会相遇,会重逢。”
池雨接过发簪:“祝你成功。”
墨池雨望着君笙离去的背影:“哥哥,你说他们怎么那么固执。”
池雨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公仪尘选他而不是哥哥,于是他像是看明白了说道:“因为君笙他很不一样,他真的能坚定的纠缠着他,这个世间恐怕只有公仪尘懂他。也只有公仪尘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代价。”
墨池雨又自问道:“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公仪尘元神消散后,顾陌尘醒来看见池雨,他说道:“他的计划没有人知道。
公仪尘的分身是他用三魂七魄单独凝成的,要想全部融魂,只有分身和本体一起死亡,才能彻底融魂成功,只有这样公仪尘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可惜公仪尘把这活着的机会给了自己,连同阿笙一起给了他。”
墨池雨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公仪尘要保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陌尘:“可能阿笙更希望公仪尘活着,只要他和我能彻底融魂,才能算完整的他……”
墨池雨问道:“你们不是有各自的本体和魂魄吗?”
陌尘:“我本就是从公仪尘本体上单独分裂出来的,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人。”
池雨:“你之前为什么说自己与公仪尘不一样。”
顾陌尘:“这样说,只是希望师弟能露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次日月尘寝殿的穹顶悬着盏暗纹琉璃灯,冷光斜斜洒在殿中,将月尘指尖缠绕的妖纹映得愈发妖异。
顾陌尘的反噬之伤还在持续着,公仪尘元神消散,树灵碎裂对他也造成了影响。
但这是他与阿玄之间的事,他不想让任何人插手,于是他孤身一人踩着月轮弯刀,提着月银剑,将万妖谷杀的天翻地覆,杀到了有苏月尘面前。
月尘与顾陌尘对立而站,他魅笑着:“小陌,你终于来找我了。”
他五指微蜷,共生咒的光芒便顺着锁链爬向顾陌尘。
“这咒不是解了吗?”
他被玄铁链缚在殿中石柱上,银发凌乱地贴在颈侧,脸色本就苍白,被咒纹缠上时,肩颈的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
“顾陌尘,这咒解了还可以再种。
真是没想到,他把所有的修为连同记忆都给了你,连魂魄都与你融合在一起。”月尘上前一步,靴底碾过地上散落的玉饰碎片,发出细碎的声响。
陌尘:“滚,离我远点,装的那么久也不嫌累。”
月尘:“你的说话方式越来越像公仪尘了,只可惜我虽没得到他的心,但是身体也是享用过的。”
陌尘脸上看不出表情:“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知道吗?”
月尘:“你觉得呢?”
他抬手,指腹不轻不重地拍在顾陌尘的脸颊上,力道却藏着几分狠戾,“你被公仪尘出卖了,他欺骗了你,你觉得算无遗策的公仪尘会甘心死去。
把本皇的小陌还给我。”
顾陌尘的睫毛颤了颤,抬眼时眼底无半分惧色,只余一片清冷:“我不管公仪尘想做什么,反正小陌已经和我融魂,他让你忘记他,也不要惦记他。
因为你从没有真正认出过他。”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殿中炸开。
月尘收回手,指节泛白,顾陌尘的左颊瞬间浮出一道红痕,却依旧挺直着脊背,连下颌线都绷得紧:“你放心,狐族共生咒可以让公仪尘的元神出窍来到我的面前,他要死也是死在我手上。
他死了,你离死也不远了。这样我就可以把小陌从你的身体里提炼出来。”
“你的师兄已经元神消散,彻底死了。”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飘进一点零散的金光,像被风吹动的星子,直直撞进顾陌尘的眉心,没入识海。
他不敢相信,那个陪他一起化形,一起游历人间的师兄真的没了。
师兄十世历劫,九世都有我的陪伴,唯独第九世,他对我变了心。
“你骗我的,他可是先天生灵神木仙尊,他不会死的。你以为你们的小伎俩我不知道,骗我,我会找到他的,你们肯定把他藏起来了。”
月尘眼疾手快想去抓,指尖只触到一片虚无。
那是公仪尘碎裂的树灵残息,在顾陌尘识海里摇摇欲坠,连他都能看出,这元神消亡已是回天乏术。
他想强行闯入顾陌尘的识海,指尖刚碰到对方的额头,便被一层神力光晕弹开。
月尘眯眼,才看清那是空间神印凝成的结界,连他的咒力都穿不透。
此时万妖谷梧桐林中,君笙僵在原地,看着不远处那团浅绿光晕化作灰烬,被风一卷便散了。
被月尘禁锢的公仪尘本体也消散了,他元神回到顾陌尘身体后,君笙本想快速去把师尊救出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曾用回忆无数次见着在竹屋煮茶的身影,一切缘起一个梦,梦见的师尊都是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掌心却只接住几片冰冷的风,声音发颤:“不可能……他写的《万物道法》能渡世间万劫,怎么会……”
一只手轻轻扶上他的肩,力道沉稳。
君笙回头,见池雨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玄色衣袍上还沾着些混沌雾海的白霜:“殿下,公仪尘的魂魄已经和顾陌尘融合,我带你去找他,他在和月尘决一死战。”
君笙攥紧了拳,指节泛白,跟着池雨再进寝殿时,眼角的红还没褪去。
林中忽然有微光闪过,景之从石柱后的阴影里显现身形,月白长衫的下摆还沾着点草屑,见了君笙,才松了口气,轻声唤:“父亲。”
君笙:“景之,我们去给你父亲报仇。”
三人身影出现在月尘的万妖谷妖皇大殿中,大殿内只有被禁锢的顾陌尘,还有高高在上的有苏月尘两人。
月尘起身,瞬间出现在三人面前,莞尔一笑:“万妖谷今日好生热闹。”
池雨上前一步,将君笙和景之护在身后。顾陌尘身上忽然飘起细碎的流萤,树藤绕着阿笙转了两圈,最后落在他掌心,又突然缠住了有苏月尘。
君笙见状,与景之一起挥剑,顾陌尘的禁锢出现了松动。
月尘追来见状,愤然震来流萤。
瞬移,猛地掐住顾陌尘的脖子,指腹用力陷进对方的皮肉里,顾陌尘的脸色瞬间涨红,喉间溢出细碎的气音。
月尘盯着池雨,语气狠戾:“墨池雨,你不是心悦我吗?怎么又想杀我,除非你连顾陌尘一起杀。”
池雨脸上无过多表情,只抬了抬下巴,声音冷得像冰:“骨龙现。”
“轰隆——”整个万妖谷殿宇忽然震动,地面裂开细纹,一尊巨大的骨龙从地底破土而出,白骨上还缠着淡紫的魂火,龙瞳的位置闪烁着幽光。
月尘瞳孔骤缩,后退半步:“这是昆虚界青鸾城中,与小陌打斗的那条骨龙。
原来,你早就知道顾陌尘身体里有我的小陌。”
“我只知道公仪尘,不知小陌。”池雨话音刚落,骨龙便扬起尾巴,狠狠扫向殿柱。
青石柱应声断裂,琉璃灯坠落在地,摔得粉碎,整个寝殿轰然倒塌。
月尘询问:“那年你为何不带他回去。”
烟尘弥漫间,池雨身形一闪,已将顾陌尘从锁链上解开,一手拉过景之,一手扶着顾陌尘的胳膊,足尖点地,带着两人快速遁逃:“因为公仪尘那时并没有苏醒。”
君笙跟在后面,边跑边回头看身后追来的烟尘,忍不住问:“池雨,我们为什么逃走,你不是很厉害吗?难道你打不过他。”
“公仪尘会的,他都会。”池雨脚步不停,声音平稳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作为他的师弟,他偷学了不少不属于他的本事。而且,我的修为都是哥哥渡给我的,勉强能抵挡一下。”
君笙咬了咬唇,又问:“师尊要是没有被反噬受伤,没有天罚,巅峰时期是不是无人能敌。
可惜没见过师尊英姿飒爽的样子。”
池雨的脚步顿了顿,侧脸在林间光影里显得柔和了些:“你师尊向来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想做的事情都可以随心而做,他不想无人能敌,只想待在竹屋里睡觉。
没有经历十世历劫的公仪尘,为人理智,云淡风轻,向来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可惜十世历劫后,他心性大变。
当时我们还没有察觉出异样,当他去了昆虚界后,哥哥着手调查此事,才发现一切都是月尘的诡计。”
君笙问道:“月尘他到底对师尊做了什么?”
墨池雨:“这件事只有哥哥知道,以哥哥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将你师尊的事外传。哥哥他……”
君笙见状连忙转移话题:“师尊喜欢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一道银色的狐尾忽然从斜后方扫来,速度快得惊人。
君笙还没反应过来,腰腹便被狐尾缠住,力道大得让他喘不过气。
他伸手去抓腰间的幻月剑,狐尾却猛地收紧,将他往回拽。
月尘的身影在树后显现,嘴角勾着冷笑。
池雨回头时,只来得及看到君笙被拖走的更远。
他攥了攥拳,看了眼身边虚弱的顾陌尘和景之,终究还是咬了咬牙:“殿下有三大神器护体,应该不会怎么样。”说完,便带着两人转身,更快地遁入林间。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间两层竹屋。
竹墙泛着浅黄的光泽,屋顶铺着青瓦,后院的溪水潺潺作响,院子里种满了仙草,碧色的叶子上还沾着露珠,几坛佳酿堆在石桌旁,坛口飘着淡淡的酒香。
门口的几株竹子又绿又高,风一吹,竹叶便簌簌作响,后院门口的山茶花开得正盛,红的像火,白的像雪,堆在一起,倒成了这空旷天地间最艳的色。
景之站在竹屋前,手指轻轻碰了碰一片山茶花瓣,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
他回头看向池雨,语气里满是困惑:“二伯,月尘和父亲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之前对父亲不是很关心吗?”
池雨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床榻边。
顾陌尘已经靠在床沿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
池雨抬手,指尖凝着一点白光,轻轻点在顾陌尘的眉心,声音放得极缓:“顾陌尘,醒醒,别睡了,我们回家了。”
顾陌尘的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像羽毛,从喉咙里飘出来:“阿笙呢,我要去救他,他的成仙天劫来了。”
池雨收回指尖的白光,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又带着点惋惜:“他元神消散,你也会受到影响是吗?”
“我是他本体结出的新芽。”顾陌尘靠在床背上,肩膀微微发抖,“他爆体后,其实我与他已经有所不同,只是我终究是他的魂魄所化。”
“难怪,你们迟迟不能融魂。”池雨叹了口气,“原来是融不了。
你有独立的自我意识,有属于自己的三魂七魄,他原来早就将你与自己割裂。
哥哥还拿逆鳞封印他,其实不用封印,他也时日不多了。”
顾陌尘垂着眼,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声音里带了点涩意:“他的所有修为与记忆,包括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唯独有一段记忆没有给我。”
“是哪段?”
“应当是第九世历劫的那段记忆。”
池雨转头看向站在院子里的景之,招了招手:“景之,你用天星引去到那个红尘中,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之应了声“嗯”,快步走到池雨面前。
天星引从无名袖中飞出,化作一个小小的红绣球,绣球上的红线像活过来一样,轻轻缠上景之的手指。
景之的身影渐渐变小,被一团金光裹着,慢慢飞入红绣球中,消失不见。
墨池雨利用龙血画阵,逆鳞当阵眼,设置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防御阵将天星引隐藏在阵法中。
院子里只剩下竹叶的声响,和溪水的潺潺声。
而此时的万妖谷梧桐树林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金黄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漫天飞,君笙手持幻月剑,剑尖指着月尘,剑身的寒光映得他眼底满是冷意。
他的每一招都奔着致命去,剑风扫过,梧桐叶被劈成两半:“三世红尘,你对师尊的态度各有不同,从前只是觉得你可怜,没想到你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