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大婚(三)(2 / 2)

“呵呵呵……”君笙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听不出是自责还是别的的什么。

他俯得更低,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陌尘颈侧的皮肤上,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疲惫。

一字一句,敲打在陌尘混沌的意识上:

“小尘儿真调皮,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烈性难驯。

喝了那么多醉生梦死露,竟然还能有力气把我挠成这样….”

“你个浪荡子,快放了本座,你师尊没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拂过陌尘眼尾那抹绝望的、被泪水晕开的红痕。

“师尊,小尘儿就是我的师尊,就不要抗拒我了。”

君笙的目光深深望进陌尘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底,仿佛要穿透那层混乱的记忆迷雾,看进他灵魂最深处。

“本座不是你师尊,没有你这种禽兽不如,行为恶劣的弟子。”

那低沉的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了一丝深埋的、沉重的、几乎要将他自己也压垮的无力和茫然,死寂般在殿内弥散:

“这露水的药力,会让小尘儿身体的反应越来越清晰………

小尘儿,告诉我…”他冰凉的唇几乎贴上了陌尘滚烫的耳垂,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这一次我还能困住你多久?”他眼神炙热,用力将他的脸看向自己:“小尘儿,我本不想对你使用醉生梦死露,可是你的反应让我不得不用,我怕自己一心软,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要叫我小尘儿,本座为何没有灵力,你是谁我都不知道,你……咳咳……”

“阿笙,我是你的阿笙,小尘儿我爱你,你也是爱我的对吧。”

陌尘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胸膛上。

“畜生,放开我……”

“小尘儿乖别那么紧张,要不你喊我一声夫君,或许我就放过你。”

“你,放开我…别碰我…”

两人纠缠着,君笙安慰道:“别动。”

“为什么要拒绝我,说一句你也爱我有那么难吗?”

“放开我,痛,很痛……”

空荡的殿内,陌尘嘴里还是漏出那不合时宜的娇喘呻吟声,让他的意识渐渐消失。

君笙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小尘儿,你看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好高兴。”

陌尘无力感瞬间转来,他记忆混乱,他不明白这个嘴里喊他小尘儿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他做这种事,他只当自己还是那个倾欢公子。

他以为自己历劫还未结束。

他睁开朦胧的眼睛,嘶哑的声音说道:“天亮了吗?他应该走了吧!”

君笙看着眼前的人说道:“小尘儿醒了,天快亮了,不过还有时间我们继续。”

陌尘被迫侧身抬头,他用尽全力推开他:“你,滚……”

君笙不想对他做这些,他心疼可是没办法,最终他还是心软舍不得:“罢了,小尘儿好好休息。”

清晨的光线穿透月影殿窗棂上薄如蝉翼的纱幔,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模糊摇曳的光斑。

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静得只剩下身畔之人略显紊乱的呼吸声。

君笙坐在床沿,目光凝在陌尘蹙起的眉间。

那点细微的痛楚痕迹,像一枚无形的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心底最不敢触碰的角落。

他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那双曾浸透寒霜、如今却澄澈得如同初融雪水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倒映出我的轮廓。

一丝困惑掠过眼底。

“叔叔,”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懵懂的问道:“你是谁?”

又是这样。

心口猛地一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君笙端过旁边矮几上那碗深褐色的药汤,碗壁温热的触感竟有些烫手。

君笙声音放得极软,生怕惊扰了什么:

“小尘儿想吃些什么?”

他微微歪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一只手无意识地抬起,揉了揉自己微红的脸颊,留下浅浅的印子。

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与他如今成年男子的身形格格不入。

“叔叔,”他放下手,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这是哪里?”

“当啷”一声轻响,药碗边缘磕碰到他的指节,温热的药汁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烫得皮肤一缩。

君笙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稳住手腕,不让那碗药倾覆。

喉咙干涩得发紧,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异常艰难:“小尘儿今年多大了?”

“十五岁。”

他“哦”了一声,仿佛确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注意力很快又转回最初的问题上,带着十五岁少年对食物最直白的渴望:

“尘儿饿了要吃肉,要长高。”

声音清亮,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任性。

“好。”他几乎是立刻应下,将药碗稳稳放回矮几,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凌玉,将药膳肉汤端上来。”

凌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又退去,很快,矮几上便摆满了精致的碗碟。

炖得软烂、弥漫着浓郁药香的肉块,几样清爽的小菜,一碗熬得稠糯的米粥。

食物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陌尘眼中骤然亮起的光。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动作带着少年人的急切想要下床,双脚刚沾地,身体却猛地一晃。

君笙下意识地伸手,稳稳托住他的手臂。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方才那点因食物而起的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突然窥见狼狈的惊慌失措。

他飞快地拢紧身上松垮的寝袍,试图遮掩那片不祥的痕迹,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张褪去凌厉、显出几分稚气的脸上,迅速漫开一片窘迫的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不敢看君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做错事般的孩子气的无措:“叔叔…尘儿不小心将床榻弄脏了,怎么办?”

他躺在那里,血自身下蔓延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住,几乎无法跳动,君笙才停止对他的爱。

君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小尘儿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每一个字都像砂砾摩擦着喉咙。

他闻言,头垂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袍的系带,指节绷得发白。

那窘迫几乎凝成实质,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他飞快地抬起眼,瞥了我一下,又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垂下,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十五岁少年对“那里”难以启齿的羞耻:“这里痛算吗?”

他飞快地、极其含糊地指了指自己的腰部以下的位置。

君笙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额头,他却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一步。

这一动显然牵动了痛处,他闷哼一声,身体骤然失衡,直直向前栽倒。

君笙抢步上前,一把将他捞进怀里。

他的身体带着刚睡醒的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飘飘地落在我臂弯里,脆弱得如同易折的苇草。

“小尘儿乖,”君笙收紧手臂,将他牢牢护在怀中,声音放得不能再轻,像哄一个真正的孩童:“叔叔带你去换件寝袍,再吃饭,做的食物都是你爱吃的。”

他靠在君笙肩头,鼻息拂过颈侧,带着点委屈的嘟囔:“叔叔,我可以的,我自己来。”话虽如此,身体却因为疼痛和刚才的晕眩而微微发软,并未真的挣脱。

“不行,”我稳稳抱着他,向殿后引着温润地脉之水的月泉池走去,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温和:“不要动,还是叔叔来。”

他小声抗议,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

“可是尘儿已经长大了。”

然而在温热的水汽氤氲的月泉池边,那点小小的坚持便在氤氲的暖意和身体真实的疲惫下消散了。

他温顺的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全程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如同风中蝶翼,脸颊上的红晕一直未曾褪去。

温热清澈的泉水没过他的腰际。

陌尘问道:“叔叔你是谁?”

君笙取过柔软的丝帕,浸透温水,小心翼翼地避开痛处:“我是你的徒弟。”

“徒弟,我还没长大哪来的徒弟,难道是师尊的意思?”

水流温柔地冲刷过少年略显单薄的脊背,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君笙:“是,就是师尊的意思,他觉得我们之间有缘分,所以让我在你身边照顾你,陪着你。”

陌尘看着他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手中的丝帕险些滑落:“哦,既是师尊的安排,以后还请……”

君笙:“我叫阿笙。”

陌尘笑了笑说:“还请阿笙多多关照,阿笙长的很好看。”

那是君笙亲手烙下的空间印记,正在微微泛着光。

君笙亲手……将他原本坚韧强大的性格,一寸寸打碎,将两具分身都灭杀在他眼前,害他变成了如今这般懵懂脆弱、退回童稚的心智。

每一次记忆的混乱与倒退,每一次身体的痛楚,都在无声地提醒君笙那无法挽回的罪孽。

胸腔里翻涌着钝痛的腥甜。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将人撕裂的愧疚与钝痛,指腹的动作放得更加轻柔,轻轻的擦拭着。

水流无声,只有他偶尔因帕子碰到敏感处而发出的一两声细微抽气。

整整半个时辰,才将他收拾妥当。

换上干净柔软的雪白寝袍,用柔软的布巾吸干他银发梢上滴落的水珠。

他始终闭着眼,像个任人打扮的偶人,只是耳根那抹红色一直未消。

君笙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回月影殿前厅。他脚步有些虚浮,身体的重量大半倚靠在他的臂弯里。

矮几上,药膳肉汤的香气依旧温热。

陌尘的眼睛在触及那些食物时,瞬间亮了起来,方才的尴尬和身体的痛楚似乎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他几乎是雀跃地坐到矮几前,迫不及待地拿起银箸,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肉,小心地吹了吹,然后满足地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嚼着,脸上漾开纯粹而明亮的笑意,像终于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

“好吃!”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又去舀那碗熬得浓稠的粥。

看着他无忧无虑、专心致志享用食物的侧脸,那被热粥氤氲得有些朦胧的满足神情,仿佛世间一切烦忧都与他无关。

阳光穿过窗棂,落在他低垂的眼睫和微微鼓动的脸颊上,照亮空气中细小的微尘。

这偷来的片刻安宁,纯净得不染尘埃。

君笙悄然退开几步,走到静立一旁的凌玉身边。目光却无法从陌尘身上移开。

“待会儿,”君笙的声音压得极低,视线依旧焦着在那张专注进食的脸上,看着他因食物烫口而微微吐舌吹气的模样,像个最寻常不过的少年:“把内殿的被褥,换一套干净的。”

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还有……小尘儿现在的心智只有十五岁,有什么事,无论大小,都先来找我。”

凌玉微微躬身,低声应道:“是,神君。”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矮几旁那个对此浑然不觉、正快乐地咬着肉块的背影,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神君打算去哪里?”

去哪里?去寻那渺茫得如同镜花水月般的固魂之法?去踏遍九幽十狱寻找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灵药?

还是……去面对那些因自己滔天罪孽而避无可避的因果反噬?

视线里,陌尘似乎被一小块姜呛到,轻轻咳了起来,脸颊泛起更深的红晕,眼角也溢出一点生理性的水光。

他放下碗,有些笨拙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像只被鱼刺卡住的小猫。

罢了。

君笙无声地叹了口气,那沉重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疲惫感再次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与眼前这偷来的、带着甜腥味的平静交织撕扯。

“过几日再去也不迟。” 他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消散在殿内温暖的空气里。

目光重新落回陌尘身上,他缓过气来,又小心翼翼地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热的汤汁,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仿佛刚才那点小小的意外从未发生。

他小口吃着,浑然不觉这短暂的安宁下涌动的暗流。

君笙站在原地,阳光里浮动的微尘无声坠落,如同我心头积压的、永无归途的沉疴。

这片刻偷来的天真,不过是命运撒在无尽罪孽上的一层薄薄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