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道凝聚剑阵全力的毁灭剑光,撕裂混乱,直刺陌尘毫无防备的后心。
紧接着是八大宗门所有的法宝力量都砸在陌尘身体上,这痛苦比万剑穿心还痛,比剜心蚀骨还惨。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陌尘纵使有树灵修补肉身,但这种程度的伤,也是需要时间修复的。
陌尘就这样在所有法宝剑阵的攻击下,倒在了血泊中,他望着天空眼角渗出血泪,喃喃自语:“为什么?师尊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这边的人心险恶,令我害怕。”
他识海里转来声音:害怕了,后悔了是吗?堂堂仙尊也会狼狈不堪,被凡人所伤还真是心慈手软。
跟我走,怎么样?离开这里就不用受他人言语辱骂。
陌尘识海回复:不要,我不走。
那人依然说道:嘴硬什么,伤成这样还想着苍生呢?这里凡人同另一边还是有区别的,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让自己陷入险境。
你仙尊的名号还要不要?被凡人恶语相向,他们都把你传成一个风流人物。
日后你惹出的祸,让你师尊如何面对众仙家。
顾陌尘识海虚弱的说了一句:无名,别说了,我痛,浑身都痛。
就沉睡过去。
君笙如同瞬移般出现将陌尘从血泊中扶起,反手一拂袖袍。
那袖口仿佛化作吞噬深渊,余下的恐怖剑光撞入其中,瞬间消失无踪。
冲击力只卷起衣袍与发丝。
时间凝滞一瞬。
君笙缓缓侧头,冰冷视线扫过死寂的修士,最终落在身前近在咫尺、身体微颤的陌尘身上。
他微微倾身,薄唇几乎贴上陌尘染血的耳廓,灼热血腥的气息喷在冰冷皮肤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残忍的温柔:
“再心软下去,你的小狐狸,可就真要凉透了。
人心是淬毒的刀,我的小尘儿善良又心软,不该被这些凡人欺负,那就都杀了!”
陌尘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君笙肩上,银角渗出鲜血,眼神空洞。
他头歪着,散乱的银发盖住惨白的脸,气若游丝。
血还在不断从他身体各处涌出来,把君笙的黑衣染得更深,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杀……”他嘴唇动了动,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见,只剩下刻骨的恨意:“都……杀了……”
君笙抱紧他的手臂猛地一收,指节绷得死白。
“好,弟子对你最忠诚,小尘儿乖,不痛了,这就都杀掉。”他恶狠狠的说着。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的平静彻底碎裂,翻涌着骇人的血光。
他盯着那些围拢过来、手持染血法宝、脸上还挂着“正义”和贪婪的八大宗门弟子,声音像淬了万载寒冰:
“如此——不分黑白,该杀!”
话音落,君笙抱着陌尘一步踏出,身影快得拉出残影。
“瞬步九天,空间戒,绞杀。”人群里有人惊恐尖叫。
晚了。
君笙指间那枚古朴的戒指骤然爆出刺目神光。
他抱着陌尘走过的地方,空间像被无形巨力狠狠扭曲、撕裂。
无论是仓惶逃命的弟子、扑上来的缝合怪还是魔物,身体瞬间被无形的空间利刃绞碎。
噗嗤声连成一片,血雾猛地炸开,碎肉残肢混着血浆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铺出一条猩红恐怖的死亡之路。
他大手一挥,那些法宝纷纷掉落在地,纵使再多的法宝在三大神器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好不容易来到我的小尘儿身边,怎么能让你们坏了本神的大事。
杀你们真是脏了我的手。
一堆垃圾。”
君笙看也不看身后炼狱般的景象,抱着陌尘,一步一杀,直冲云霄之上的朝阳殿。
殿内清冷,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君笙小心翼翼地将陌尘放在床榻上,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可血还在流,迅速染红了身下雪白的锦褥。
“少主,可要帮忙?”凌书无声出现,看着陌尘的惨状,声音绷紧。
君笙的目光死死锁在陌尘脸上,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刮骨寒风:“去找寂暝和月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凌书瞬间消失。
“凌玉,”君笙紧接着下令,寒意不减:
“立刻把小八小九接过来。”
“是!”凌玉领命消失。
君笙抬手,一道凌厉灵力破空而去。
几乎是同时,空气扭曲,背着药箱的白川冲了进来。
他看见床上血人般的陌尘,脸唰地白了:“公子这是怎么了?”他猛地看向君笙,脱口而出:“少主你打的?”
君笙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白川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治好他。”君笙的声音毫无波澜,却重如泰山压顶:“否则,你也别想活过明天。”
白川冲到床边搭脉,脸色难看至极:
“少主!这伤一天怎么可能好?
根基都……”
他急急伸手去解陌尘那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的衣袍。
“我来解。”君笙猛地伸手推开白川。
白川踉跄两步站稳,看着君笙紧绷的脸和那双几乎滴血的眼睛,不敢耽搁,语速飞快:“少主!公子伤得太重,寻常法子吊命都难,生机在飞快消散。”
他掌心凝起碧绿灵力按向陌尘心口:
“公子体内那株不死树灵呢?
他现在昏迷操控不了。
这是唯一的生路。
少主您试试,你和公子之间不是有婚书吗?把那树灵暂时引出来。
您操控它,把仙灵之气灌进去,或许…或许还有救。”
“拿得出来?”君笙的声音绷得死紧,盯着陌尘毫无生气的胸口。
白川急得冒汗:“不知道,只能试试。”
君笙不再犹豫,右手悬于陌尘额头上方,指尖亮起微芒,夹杂着契约波动与空间符文。
时间仿佛凝固。
就在白川心沉到谷底时,一点微弱的银绿光芒艰难地从陌尘识海渗出,越来越亮,最终在君笙掌心上方凝成一株巴掌大小、枝叶黯淡却顽强的不死树灵虚影。
难道是因为姻缘契,还是说我与小尘儿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已经气息相融,树灵才会受我操控。
“成了。”白川长出一口气:“快,少主。
渡气,温和点。”
君笙双手虚合拢住树灵,磅礴精纯的仙灵之气如温和的海洋,汹涌注入树影。
树影微颤,光芒亮了一分。
紧接着,更精纯、蕴含磅礴生机的银绿光芒如溪流,从树影流淌而下,注入陌尘残破的身体。
白川手下不停,药箱一开,指影翻飞,无数金针银针精准刺入陌尘周身大穴,引导着那股生机去修复断裂的经脉,唤醒沉寂的脏腑,强行弥合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
殿内只剩下灵力流动的微光、金针的破风声和君笙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额角冒汗,但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陌尘的脸,仿佛要把自己的命也填进去。
窗外夜色褪去,露出惨淡的白色。
整整忙碌一夜,止血的纱布用了几百个,上好的丹药也吃了不少。
第一缕晨光透入时,白川刺下最后一针,整个人虚脱般晃了晃才站稳。
陌尘身上最致命的伤口终于被一层薄薄的粉嫩肉芽勉强封住,不再流血。
呼吸依旧微弱,却平稳了。
白川胡乱抹了把汗,从药箱底层摸出两个白玉瓶递给君笙,声音嘶哑:“少主…外敷药,白瓶。
每日晨起、睡前给公子敷上。”
他指着青瓶:“等伤彻底长好,不留新伤了,用这瓶去疤的…当然,少主您若肯耗些本源灵力替公子温养修复,效果自然…自然更好。”
君笙沉默接过药瓶,指尖冰凉。
白川不敢多留,背起药箱迅速退走。
殿内重归寂静。
君笙小心地将那株同样黯淡疲惫的树灵虚影收入自己的掌心。
他俯身,动作轻柔至极地拉过锦被,仔细盖好陌尘伤痕累累的身体,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脆弱脸庞。
君笙在冰冷的床沿坐下,挺直如石像。血腥味混合药味在晨光里弥漫。
他低头,目光长久地锁在陌尘苍白的睡颜上。
他缓缓抬手,带着凉意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陌尘冰凉的脸颊,停在淡色的唇边。
那里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
晨曦爬上窗棂。
君笙眼底翻涌的血色褪去,沉淀为深不见底、冰寒刺骨的墨色,深处压着毁灭的戾气。
“师尊,你说这是何必。您心疼我,我明白,为了我,所有的苦难都让师尊一人背负,因果反噬太大。
我与天争,多次逆转乾坤,终究争不过实在不需要用命来换我生存。
您伤成这样,让弟子怎么办?
我们付出代价,无人能懂,我与师尊早就命运相连。
弑杀道,只杀该杀之人。
万物道,只救该救之人。
呵呵,师尊我懂了。”
他微微俯身,靠近陌尘毫无血色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碾磨而出,带着宣告命运般的森寒:
“你受的伤,流的血……
他们欠你的公道……”
他的指尖轻轻描摹着那微凉的唇线,动作缱绻,话语却淬着万古玄冰:
“我亲手,替你——讨回来。”